沉默了一会,还是拓跋荒月先开口说了一句:“我的天,不是吧。”声音不大,但周围几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小公主貌似也听到了,瞪了他一眼,却没说话,估计是在这种场合她也不敢失礼。
“温然来了?怎么这么晚,来,快见过几位世子。”皇帝并未责怪她姗姗来迟,只是叫女儿行礼。这样重要的宴会迟到,也不责怪,可见皇帝对这个女儿也是很溺爱了。
“温然见过几位世子。”小公主一一行了礼,只是这四人中偏偏三人都是昨天意外碰见了的,她面上多少有些不自在。玄冰落和拓跋荒月也有些尴尬,但脸上倒瞧不出什么,玄冰落只是摆出一贯的微笑来。唯独那南宫翎笑得不怀好意,笑得帝鸿温然都不得不多瞪了他几眼。
“温然,快到我这儿来。”皇后笑着冲她招手,小姑娘冲他们做了个鬼脸就到皇后身边的席位坐下了。到底是小孩子心性,脸上藏不住事儿,便是坐下也总是向这边瞟,这下皇帝皇后都不免多看了他们几眼,皇后小声说了几句,脸上不大高兴,似是在责备公主,而陛下反倒没责怪公主的不当之举,只是瞟了瞟世子这边坐席,便也收了眼神。
乐声又奏起,宴会也继续了,宾客之间也聊起来。
“你们昨日都没发现那是个姑娘吧?”坐在玄冰落和拓跋荒月对面的南宫翎忽然对他们说道。“想不到两位这么聪明,竟也会被一个小姑娘给骗过了呢。”语气里倒是并无讥讽之意。
“我等眼拙,不曾发现异样,倒是南宫世子你,听世子这口气应该是发现了吧,观察得还真是仔细呢。”玄冰落笑着回他,特地将“仔细”二字咬的重些,但仍是一脸友善。其实,他昨日自然是有所察觉的,只不过没说出口罢了,如今知道了姑娘身份,更不能随便编排了。
“过奖过奖,翎没别的本事,就是眼尖些。”南宫翎拱手道,玄冰落心里却是明镜似的,这南宫翎进宫数日,虽说是进不了宫内,但见过这位贪玩的公主也是不一定,怕是昨日就有意接近了。
拓跋荒月看着一边一团和气的两人,心想这俩老狐狸,以后还是少招惹些,别的不说,这光是装傻充愣的本事就不小的很。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嘴仗打的火热,饶是像他这样的话唠也是插不上嘴,只好在一旁默默吃菜。这玄冰落平时话不多,不知怎么这几日忽然这样能说会道起来,反倒叫人心里毛毛的。那两人你来我往,不动声色的互相贬低,但貌似又都挺高兴的样子。拓跋荒月光听他们讲话觉得无聊,便扭头找随他一起的西荒使臣聊天,不小心瞥见玄冰落身后的妘无伤,他正仔细听着玄冰落同南溟世子讲话,脸上没什么表情,盯着玄冰落的眼神很是锐利。玄冰落似乎也注意到身后有人盯着,忽然不说了,闷头吃菜。南宫翎似乎有些扫兴,同别人交谈去了。
看了半天戏的拓跋荒月心态崩了,你们这几个人能不能说人话,虽说我也不是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但是直白点不好吗?南溟和北冥的人都这么事儿吗?想到以后要和这两个人长久相处,拓跋荒月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而此时玄冰落却有些紧张,他在北冥时向来乖巧,沉默寡言,就是特意藏拙,以免惹来麻烦。今天一时兴起,与那南宫翎多聊几句,偏生忘了他那“舅舅”坐在后席,不知要怎样对王后说了。虽说这不在北冥,但他那个多心的母后若是知道他故意藏拙,还不知要动什么样的心思。但他也不好拉拢妘无伤,只好暗自叫苦不迭。
至于南宫翎嘛,他自然是没多想什么,但是,在他眼里,玄冰落是个有趣的敌人。是的,敌人。
他虽然与所有人笑着交谈着,但身体里流淌的血液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那个聪明的,让你欣赏的北冥世子,是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