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一千三百年秋。
北冥王玄冰北望与王后妘兮之子诞于圣雪城,诸神赐名玄冰秋旻。
王子降生之日,白凤来朝,北冥视为祥瑞之兆。王子得封号凤。居凤雪宫
天元一千三百零三年冬,北冥王私生子被送至圣雪城,其母早逝。王后恶之,遂交由乳母安氏抚养,居寒冰宫。因为庶子取单名,赐名落,意为遗落。
次年十一月,北冥王冬猎时捡回一女婴,怜之,收为养女,取玄为姓,名唤玄雪色,交由安氏一同抚养。
同年,西荒小王子拓跋郁桑出生,其额上有火纹,视为祥瑞,封世子。
天元一千三百零五年,帝都大帝帝鸿君琅与帝后育有双生子,王子寒引与其妹温然。举国欢庆。
同年南溟新王司马仲师登基,赴帝都受封。东泽之王新婚,王后有孕。次年诞子归阳。
此后十二年,五都相安无事,并无变动。
天元一千三百一十八年。帝都忽召四王送各位世子至帝都,入太学。北冥玄冰秋旻,西荒拓跋荒月,东泽司马归阳,南冥南宫翎先后赴帝都,并分别居于紫木宫四院。
其他几位暂且不提,且说这玄冰秋旻。说是长子玄冰秋旻,事实上却是二公子玄冰落。玄冰落为玄冰北望在外私生子,身份自然低微,虽说父亲及兄妹几个向来亲厚,也抵不过总有人嚼舌根,更何况在那位父亲的正妻眼中一直是不顺眼的存在。而今年纪还小,比长兄小了一岁,过几月才满十五,本就因为生的瘦弱苍白,比起长兄来没什么存在感,更因其血统不纯,北冥寒气过重而宿患咳疾,更显出一副无能样了。北冥人耐寒,故可在北冥久居,而玄冰落之母似是中都人氏,故从母亲那儿承了不耐寒气的体质。故而北冥人都道这二公子天生福薄,不似大公子般美名在民间远扬。
而我便是这位福薄命薄的玄冰二公子。
王兄与小妹对我被父王派去中都一事很是忧心,兄长倒是没说什么,只是从他忧虑愧疚的眼神中,我自是读出他的心思。作为长子和未来世子,这件危险的差事本该落到他身上,然而父王心知肚明帝王之心,自是不能拿北冥的未来冒险,遂派了我冒名顶替。他内心知此去凶多吉少,而我又是替他冒险,可偏偏是父王下的令,我们从小就不敢忤逆的父王,岂不能难过些。可每当他开口欲言,我总是随口岔了去。我从小最疼爱的小妹虽是不懂,瞧着父王和长兄的脸色,自是觉出不好,送我时竟哭红一双眼,叫我很是心疼。
其实于我而言,此去不失为一个好机会,既可调养身体,又可学习,顺便离了王后,想必平日里也可给大家少填些堵。父王待我们兄妹三人一样,都是很疼爱,但毕竟我的血统不纯,无法继承大统,若是能替北冥未来的君主挡一挡这劫难,倒也算得上功德一件,此去其实也是我自向父王提的。父王开始有些犹豫,后来为了顾及大局,便答应下来,并特意派了王后之弟妘无杀同行。
告别那日,他们一直送我出了临冬城。父王满面愁容的看着我,嘱咐道:“落儿,此去千万小心,莫要暴露身份。”“儿臣谨记父王嘱托。”我单膝跪地,行了个礼,便上了马车,看着临冬城及亲人的轮廓在飘着小雪的空气里模糊。
我们一行人一路平安,直到出了北冥边境也未出意外。却是出了北冥意外遇见西荒的队伍,护送的正是拓跋王子,索性两队一同赶路,拓跋王子发挥了西荒人热情豪放的个性,特邀了我同乘一辆马车,我于面子上不好拒绝,便和他挤在马车上。
我此前并未出过北冥,此次亦是第一次见拓跋荒月。
中途停车休息时,两人互相问候几句,随即相顾无言。
我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人,肤色为小麦色,却比一般西荒人要浅的多,身体也很瘦弱,看起来更像是帝都人。发型服饰倒是地道的西荒人打扮,长相也有些异域风情,但不难看出其母并非西荒人。
却不知拓跋荒月也在打量着对面坐着的北冥王子,只见他肤色苍白,略有病态,却面如冠玉,眉眼精致,虽说不上一等一的好看,但一双眸子极为传神,如极品宝剑一般微泛钢蓝,潋滟着一丝寒光水色,给人孤傲冷淡之感,但是淡色薄唇轻挑,又总是露出令人安心的微笑,反倒让他没了北冥人惯有的冷漠。
两人都是十五岁的少年,自然掩不住打量的神色,这样互相看了一会,随即却又都笑出声来。拓跋荒月先一步开口,道:“我是拓跋荒月,”他随即发现这是一句废话,便又加到,“你往后可以叫我荒月。”我见他友善,便笑了说到:“我是秋旻。”
“今后在帝都,咱俩可以互相照应了,毕竟咱们西荒与北冥世代交好,咱们也算得上世交了。”荒月笑道。
“九州广袤,人生飘渺,遇见也是缘分,便是没这一层关系,也可做个朋友。”
“哈,不过认识几个时辰便是朋友?当真爽快,我拓跋荒月便交你这个朋友。”
“都说西荒人豪爽,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我们也不再像刚才那般拘束,说笑起来,谈起家乡风物,幼时趣事,滔滔不绝。几日下来,已是十分熟稔,倒是发现彼此格外投缘,我久居北冥,习惯了北冥人的疏远,对于来自西部的热情更是新鲜。
西方日落,霞光万里,边塞渐远去。月升夜空,繁星满眼,少年将启程。
此时的年轻的我却不知,自我踏出家乡的那一刻,注定不凡的命运之轮,就已向着不可预知的远方,缓缓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