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杨楠琳都在惴惴不安中度过,刘纯和王涛也一直没联系她,对于她来说就像是等待着“另外一只靴子落地”的感觉,而这种等待又是特别折磨人的。她不能主动打电话去联系,显得她特别沉不住气,而韩文良今天也没提这事,仿佛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还记得这事。
全省的采购工作总结她也因为沉不下心来,所以汇总的差强人意,自己看了都觉得过不去,离交差的日子又马上到了,心里很着急,她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是否适合做这种综合性的工作,繁杂又琐碎,而且一年到头,别的部门可以把所做的事情都总结一下,只有综合管理室好像又没什么可写的,总不能写给领导写了多少份材料、组织了多少次会议吧。这种想法让她有点怀念在开发部的工作来,在那工作感觉是脚踏实地的、看得到成果的,而现在她所做的工作更多是务虚的、架空的。
正在她有些发呆的时候,韩文良给她打了一个电话。把她叫到办公室里交待了一下这次开发部被审计的情况。原来这次审计是配合纪检工作的,这次之所以审计这个项目,是由于有人举报了省公司王总,在历数各项王总的罪证里,杨楠琳所负责项目就是其中之一。指证王总在这个项目里暗箱操作,指出他为了规避公司的决策制度,将项目进行了拆分招投标。
韩文良说起这事来,明显也是松了一口气,无论这事是不是王总所为,对于韩文良和杨楠琳来说,这都不重要,因为按职责划分,招投标是在当时的采购部来负责,而且韩文良很有遇见性的交待过杨楠琳除了项目需求书之外,一概不要掺和。
杨楠琳在韩文良办公室出来,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落了地。同时无比的佩服起韩文良来,平时是一个不爱高谈阔论、看起来没有城府的一个人,却能够悄悄的闪开所有危险,杨楠琳是非常感激他的,无论是出于自我保护还是其它目的,韩文良在这件事情上确实保护了她。
出于对韩文良的感激,也因为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杨楠琳终于可以安下心来,把手头里她刚刚感觉特别反感的总结工作再拾起来做。
这时一个陌生的号码给杨楠琳打过来座机,很客气:“请问是杨楠琳吗?”
杨楠琳:“是的,您是哪位?”
“我是科威审计公司的李晓欣,给您打电话是有一个关于你前期负责的与轻轨集团合作项目上的事。”
杨楠琳明明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她不想直接面对外部审计的人,所以她也很客气的说道:“不好意思,李经理,我已经不负责这个项目,如果您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找这个项目现在的负责人,王涛。”
李晓欣:“哦,是这样的,我刚刚给他打完电话,他说有一些细节的问题他没有具体经手,让我联系一下您。”
杨楠琳有一股莫名的火窜了上来,她强压了压:“这样啊,那您问吧。”
李晓欣:“关于这个项目,我看当时合同是与同一个公司签了四份不同内容的协议,包括了四个小项目,我想了解一下当时的具体操作流程,您看方便吗?”
果然外部审计的问题和韩文良事先得到的消息如出一辙,杨楠琳其实早就想好了这事怎么答复,可是对于一个已经不负责项目的人,而且王涛很不负责任的直接让外审人员联系她,她是不可以直接给答复的。
杨楠琳想了一想:“不好意思,因为这个项目有一段时间我不管了,里面有很多细节已经记不清楚了,您看这样行不行,您给王涛发一个邮件,把您需要我们解释的问题和准备的材料在邮件里描述清楚,抄给给我,到时候我联系王涛给您一个最终的答复。”
李晓欣迟疑了一下,说:“杨经理,这件事情比较着急,所以我希望您这边尽快答复。”语气里明显强硬了不少。
杨楠琳依旧客气:“真是不好意思,这个项目我确实已经交出去很长时间了,不过你放心,我会把您的意见转达给现在项目的负责人,我相信他应该知道咱们审计的规定。”
李晓欣见杨楠琳虽然客气,但态度也坚决,也就悻悻的挂断了电话。过了一会,杨楠琳收到了李晓欣的一封正式邮件。
杨楠琳把要回复的内容大致形成了一份材料,按韩文良的意见把当时他们只过手形成需求文件,具体招投标并不归属开发部管理的意思在文件里说明了一下,把这封邮件附带回复文件的内容打印出来拿给韩文良看。
韩对她的回复比较满意,但叮嘱她一是不着急回复,在最后的时间点再回复。二是她不能直接向审计人员提供上述说明,她只是配合开发部的工作,所以这份说明文件只发送给王涛抄给刘纯,后续以他们回复的内容为准。三是由于采购的工作是韩文良目前所管辖的,虽然这个问题不是出在他在任的时候,但还是免不了要配合审计的,但韩文良要杨楠琳不再深入过问这事,后续如果审计采购部,按职责划分,审计工作由其它部门负责。杨楠琳明白其他部门人回复前肯定也能明白这里的利害关系,一方面肯定是要联系原来的老领导,另一方面也不能绕开韩文良,这样韩文良即能让自己不在这件事情里涉及过深,又能让原来采购的涉事人员有充足的准备。
杨楠琳按韩文良的意思,把邮件设置了一个定时发送,定到第二天上午下班前发给王涛、抄给刘纯。而在这之前王涛一副这事他没管过,出了事最好也别沾了他的身的样子,竟然连一个电话也没打过,这种不负责任的态度让杨楠琳多了一分对他的反感。
接下来的事情倒是简单了不少,杨楠琳严格按韩文良的指示,这事凡事涉及到原来开发部的事情,都是她提供最原始的资料,交给韩文良审核过后,转交给王涛从来不直接对审计人员。涉及到原来采购的流程,她从来不问也不管。
工作上的其它事也倒也是出奇的顺利,但越是这样,杨楠琳越觉得没什么挑战性,没有挑战的工作对于她来说就像长期喝白米粥,饿是不至于饿死,但最近总是添了些“烧心”的意思,有一种食之无味又不能放弃的尴尬。她想她也许找个机会应该找韩文良谈一谈,自从这次审计事件后,她越来越佩服和感激起他来,她从来不想在工作中所谓“站队或被站队”,因为万一站错队伍很有可能万劫不复,但她觉得韩文良应该算是一个她可以信任的人,至少在工作中遇到困难或疑惑时,咨询一下是肯定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每个单位接近年底都是忙碌的,平时也挺忙碌的,但一到了年底对所有人的心力和体力都是另外一种层次上的折磨。杨楠琳被各种会议、各种总结、各种材料折磨着。王雷被各种项目、各种客户、各种关系折磨着。
特别是客户和关系这块,王雷最近的应酬明显变的多了起来,其实他很不喜欢喝酒,有一次王雷有一点喝多了,杨楠琳心疼的道:“以后咱就不喝了,不行吗?”
王雷看着杨楠琳认真的说:“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的”
这话让杨楠琳一阵一阵的心疼,王雷接着憧憬的说:“也许有一天,我不再做乙方了,到那个时候,我就听媳妇的,彻底把酒给戒掉。”
杨楠琳也跟着憧憬着:“有一天我们退出江湖,如果让我选我一定选择一个天高云淡的地方,不要面朝大海,因为大海太吵。不要深入森林,因为森林太静。就应该有那么一个地方,人不多也不少,环境不吵也不过于寂静,就我们两个可以租住在一个房子里,随心所意的支配我们的每一分钟。”
这个时候王雷宠溺的拥着杨楠琳,但王雷不确认会不会真的能有那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