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大家都喝了一些酒,所以各自叫了代驾。在回去的路上,王雷似乎喝多了,上车之后就闭着眼睛休息了,全程没说一句话,心事重重的。
杨楠琳有些担心的看着他,代驾的师傅不明就理,拿出一副自来熟的职业感,和杨楠琳唠起了闲嗑,她也只好借着这个掩盖着那颗失落的心。
到了家里,王雷只说了一句:“我今天还有一些工作没处理完,可能会很晚,你早点休息吧。”说完就自顾自的走进了书房。
杨楠琳知道王雷在逃避,这个时候她多想听他解释一句:“你别在意聂云天的话,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之类的话,可是没有一句。
这时杨楠琳不得不承认自己终究是一个小女人,她曾经蔑视过千百遍小说里苦情女主的不自信与不洒脱,但此时此刻她的心是真真切切的闷的透不过来气,像是被一个密透风的袋子包裹着,就要失去了跳动的力量。
可是杨楠琳始终是杨楠琳,她把眼泪偷偷的咽了回去,看似轻松的回了一句:“嗯,确实有点累了,喝的我头也有点晕,我回客房睡了,你也别忙太晚了。”
说完逃也似的去了客房,在关上门的一刹那,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倚在门后无声的哭了出来,她第一次体会到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因为她在聂云天提到聂云影的当下,看到了王雷的表情时,就明白了聂云影在王雷心目中的地位,她有了一种快要失去他的想法,这种想法让她没有办法思考也没有办法停止,是一种濒临窒息、快要灭亡的感受。
书房里的王雷闭上眼睛坐在书桌前,眼前都是聂云影和他的点点滴滴,他曾经之前无数次的幻想再次见到她是种什么情形,甚至得知她在美国已经结婚的消息时,他也没有任何恨意,他知道她过的很好他就满足了。他带着对她的祝福尝试着把她尘封,连同他们的情感一同尘封。
直到遇到杨楠琳,一个与聂云影完全不同风格的女孩子。聂云影是沉静的女孩子,像是一个仙女落入凡间,是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美。第一眼看到她时王雷就被她深深的吸引到了,直到追到手他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像极了做梦,再到她离开,还是恍如梦境。
而杨楠琳对他是如此真实,甚至真实到有一些普通。一开始他没觉得她惊艳、也没有产生超乎同事之外的感情,只是觉得她是一个坚强的小姑娘。有了更频繁的接触后,他发现她遇到麻烦时,她信任他,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帮她。慢慢地,他发现他喜欢她,是那种真实的、有存在感的、够得到的、不用患得患失的喜欢,直到喜欢变成爱恋。
王雷终于想到了杨楠琳刚才那个伪装出来的笑,他知道她是受伤了的,她把自己封锁回自我的躯壳里疗伤,而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心底闪出一丝一丝的抽疼,一丝一丝抽线,最后织成了一张网,终于将他的思绪都拉回了正常的轨道。
他透过书房的门看向杨楠琳的房间,明显房间的灯已经熄灭了,不知道里面的人是否已经睡了,他轻轻的走过去,抬起手想要去敲敲门,但终究收回了手。
第二天,杨楠琳顶着一双红肿且黑眼圈明显的眼睛醒来,她不知道昨天晚上到底她是不是睡着了,也不确定现在是不是清醒着,迷糊混沌中,她摸出不怎么带的黑框近视镜,平时只有开会看不清屏幕时,她才会带上它,今天她只能用它来救个急,她不想让王雷看到她这副可怜样子。
推开门,王雷已经把早餐准备好了,他听见开门的声音,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说:“小琳儿,快去洗脸吃饭,都快迟到啦!”
杨楠琳被他一句熟悉的“小琳儿”弄的鼻子发酸,赶紧模糊的应了一句,跑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水一遍一遍拍打着自己的脸,想把双眼的红肿拍回去,另外一方面也要把自己快要流出的眼泪拍回去。
过了好一会,杨楠琳才出来。若无其事的开始了早餐,只是她一点胃口都没有,头疼欲裂,吃了几口,站起来说:“我突然想起今天韩总要组织开月例会的,我得早点去,我走了。”
说完,看似着急的走到门口去换鞋准备出门了,王雷心疼的看着杨楠琳,在她拉开门的一瞬间:“对不起”。
杨楠琳的身体僵在门口,像是被孙悟空用了定身法一样,她没办法回头看向他,其实这一早上她就始终没敢正眼看过他,绝对是怂透了。
王雷走到她身后,抱住她:“对不起,昨天让你心里不好受,但相信我好吗,她是我的以前是回忆,你才是我的现在和将来。”
杨楠琳还是哭了出来,一肚子的委屈被他一句话轻松化解成了虚无,她转过身,认真的看着他,他也正用无比真诚的眼睛看向她:“在之前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如果再遇到她我会做出什么反应,但在昨天晚上我终于想明白了,也许我会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也许会形同陌路,但我都不太在意了,因为你才是我最在意的,我不想让你因为我受伤,懂吗?”
杨楠琳再也伪装不下去了,她开始放肆扑到他怀里哭,甚至把眼泪和鼻涕也蹭了他一身,而他就任由她哭,他知道她压抑一晚上的情绪太需要释放了。
过了好一会,她也哭累了,他才道:“恐怕你今天的会议是注定迟到了,我好像听到这个月的全勤奖在和你说拜拜。”
当他恢复到一如日常的幽默时,杨楠琳的身心也彻底放松了下来,经此一役,她不得不再回到洗手间重新梳洗一下。气哼哼的说:“这个损失你得来赔偿,双倍!”
昨天晚上一聚,杨楠琳和王雷经历了交往以来最大的考验,而刘潇晓和聂云天则是再一次吵的不可开交,原因就是刘潇晓认为聂云天不应该不顾杨楠琳的感受,当众说出那番话来。
聂云天则认为,他不需要照顾一个他根本算不上熟识的人的感受,他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刘潇晓就说杨楠琳是她最要好的朋友,聂云天不考虑杨楠琳的感受就是不考虑她的感受。总之两个人吵的翻天覆地,直到最后聂云天摔了门出去。
到了第二天杨楠琳快要下班时,收到刘潇晓的道歉的微信,替聂云天道歉的信息。杨楠琳正在想要怎么回复她,她又发过来一条信息:“我是不是不能再装傻下去了,明知道不可能有结果的,也许这一次我们真的要彻底分开了。”
如果说前几次杨楠琳听了这话后,还是火急火燎的担心她,但次数多了,多到她都有一些麻木了。特别是前几次这边刘潇晓的哭声喊声还没在她心头绕开,那边那斯已经在微信上晒起幸福,杨楠琳觉得仿佛刚刚吵过架的不是刘潇晓而是她。何音有一句话评价刘潇晓和聂云天特别到位:他俩仿佛两杯水倒在一起,怎么也分不开的。吵架就像在这水面上划道儿,无论划得多深,转眼连条痕迹也不会留下。
不过这一次好像和以往不同,刘潇晓没有打电话给她,也没哭也不闹,过了一会才又发了一个微信,是一个问句:“你们追求的是什么样的爱情?我追求的轰轰烈烈是不是根本不存在?”这种问题千百人心中会有千百种答案,但只有经历过才懂,你想象的永远与你得到的会有差距。
刘潇晓虽然嘴里高喊着“泡最帅的帅哥”的口号,但心里却是最期待童话里王子与公主式的、纯纯的爱情。她说她的偶像是三毛,说她敢爱敢恨,她曾经有一次抓住何音与杨楠琳,用她们见过她最最为崇拜的脸、最最为正经的语调朗读三毛所写的一段文字:
结婚以前大胡子问过我一句很奇怪的话:”你要一个赚多少钱的丈夫?”。
我说:”看得不顺眼的话,千万富翁也不嫁;看得中意,亿万富翁也嫁。”。
“说来说去,你总想嫁有钱的。”。
“也有例外的时候。”我叹了口气.
“如果跟我呢?”他很自然的问。
“那只要吃得饱的钱也算了。”。
他思索了一下,又问:”你吃得多吗?”
我十分小心的回答:”不多,不多,以后还可以少吃点。”就这几句对话,我就成了大胡子荷西的太太。”。
刘潇晓读这段文字是那么的认真与憧憬,因为在她心里认定了这便是最浪漫的爱情的样子。
可是她不知道,或者她是刻意不想知道,优雅与浪漫如三毛,她与丈夫荷西之间的爱情也是那么的平淡。三毛曾经有一段文字描述:“吃饭的时候,如果要加汤添饭,伸手往我面前一递,就好似太阳从东边出来一样的自然。走路经过一张报纸,他当然知道跨过去,不知道捡起来。”最终再浪漫的爱情也难免沦为满天鸡毛与满地蒜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