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把还在地上打滚的小小白从洞里拎出来后,米娜和我都做起了深刻的自我检讨,说我们真的不是好父母,出门去送孩子,竟然没把孩子带出去。
“所以我们现在都是单身,我觉得这是自然选择的结果,为了保证下一代的健康成长,所有不靠谱的生物都找不到对象。”我认真地对米娜说道。
小小白在我怀里“嗷嗷”叫了两声,一如既往地表示着他那廉价的赞同。
由于冰川大裂缝是横贯东西走向的,我们必须先沿着裂缝走,找到裂缝的尽头才能继续向南。
米娜对此表示不解,她说我们完全可以找一个裂缝比较小的地方跳过去嘛,这样岂不是省事很多。
“跳过去?你和小小白能跳多远啊,你个小短腿,小小白是只海豹,根本没有腿。”我笑道。
“那你也可以把我们扔过去啊。”
“别开玩笑了,扔你我倒是不心疼,但把你先扔过去以后,你在那边接得住小小白吗?”
“好吧。”米娜显得很沮丧。
“好啦,其实不是你的问题啦,冰川裂缝是不能靠得太近的,你别看有的地方裂缝很小,但你完全不知道它的下面是怎么个情况,很可能我们踩上去,它就塌下去了,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冒这个风险了,老老实实地绕到尽头再过去。”
“那岂不是要花更多的时间。”
“是啊,那总比没命了强吧,在安全问题上是不能麻痹大意的??话说米娜,你这么迷糊的一个人,究竟是怎么活着从南极到北极来的啊?”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可能爱笑的姑娘运气都不会太差吧。”
“请不要把什么都说得这么文艺,谢谢。”我的嘴角不由得抽动了一下。
“我一路上还经历过蛮多事情的其实,说起来真是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呢。”
“是啊,我从来没有听你说过,但我现在已经不怎么好奇了,因为你每次说到一半都会睡着,太打击我的好奇心了。”
“嗯,那就不必知道了吧,有些事情既然结果是好的,就不要纠结于过程了。”
“好吧,不过可以想象你的那些奇幻的经历,你本身就是只自带狗血气场的生物,你看你来到北极之后发生了多少事情啊,就差把这里搞得天翻地覆了。我最近一直怀疑全球气候变暖是不是和你的这趟旅行有什么关联。”
“你怎么不说你破坏了北极的生态平衡呢。”
“我本来就是北极生物,你一个外来物种有什么立场瞎叫唤呀。”
小小白来回扭着脖子看着我俩在那里你一句我一句地斗着嘴,露出一副好奇却又在状况外的呆萌神情。
走了大半天之后,冰川裂缝似乎依然是看不到尽头,米娜说她肚子有点饿了,提议停下来吃点东西歇一会儿。
“这附近貌似没有捕鱼的地方啊。”我对米娜说道。
“那怎么办?”
“再坚持一下呗,往前走走应该就靠近岸边了,话说你今天出门怎么不带干粮了啊?”
“不是忘了吗,你看我把小小白都忘了,还能记得带什么干粮,更何况山洞里的鱼都是新鲜的,滑溜溜的怎么带出来,等到冻硬了又不知猴年马月了。”
“其实你这个食量挺好打发的,像我这个状况,出来一趟吃饭还真是个问题。”
“喏,咱们可说好了,出门旅行这么累,我可不帮你抓鱼啊,我只帮小小白抓,你自求多福吧,别饿着自己了。”
“别啊,你知道我不跳进冰面下的,我有黑暗恐惧症,不过你放心,你只要帮我抓几天。”
“嗯,为什么呀?你不会要把我吃掉吧?”
“你能不能不要再纠结这个问题了啊,我们现在是一个组合,是一个团队,作为一个整体,我们之中的任何人都不会把谁吃掉的。我的意思是往南走几天就到北极苔原了,那里可以吃的东西很多,你就不必替我操心了。”
“好吧,北极苔原啊,听起来好有趣的一个地方。”
“喂,你不是从南边来的吗,没有路过那里吗?”
“我是走水路的啊,你忘啦。”
“噢,是吗?”我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
“小小白也是走水路来的呢,他一定也没有去过那里。”
见怀里的小小白又要“嗷嗷”叫了,我连忙拿手捂住了他的嘴。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转头对米娜说:“难道这一路注定都是我这么抱着这个小家伙走吗?”
米娜说:“总不能让他自己走吧,而我又抱不动他,他和我个头差不多大,你要真觉得累,可以把他放在背上。”
“他和你不一样,你可以坐在我的背上,但这小家伙圆溜溜的根本放不稳,会滚下来的。”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意识到那句话或许是米娜给我下的一个圈套。
于是毫无悬念的是,之后的一段路,我被迫扛着米娜抱着小小白走了好远好远。
18
出门在外,吃饭睡觉永远是令人头疼的问题,在好不容易吃完了一顿简单的饭后,我和米娜开始为究竟在哪里睡觉犯起了难。
按照我的意思,既然条件有限,直接趴在雪地里凑合一宿就完事儿了,但是米娜不乐意,她觉得这样太冷了,小小白还是个孩子,冻坏了就不好了。
“拜托,这小家伙是只海豹,怎么会怕冷呢,你看这圆滚滚的肚子,比我大腿都粗,里面得有多少脂肪哪。”我轻轻捏了捏小小白对米娜道。
“就算他不觉得冷,也不能随随便便把他扔在地上啊,这孩子这么不安分,我们俩一睡着他爬走了怎么办呢?”米娜反驳我道。
我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只好答应米娜在雪地上刨一个坑。
刨这个坑着实费了我一番功夫,一方面不能刨得浅,否则小小白自己会爬出来,另一方面还得把坑弄平实了,不然睡起来不舒服。
忙活了半天之后,我终于在地上整出了一个长方形的浅坑,躺进去感觉还是挺舒服的。我连忙招呼米娜把小小白给弄了进来,但在睡觉的姿势上我们之间又产生了一些分歧。
按照米娜的意思,应该让我抱着她,她抱着小小白,这样睡起来比较暖和,并且充分利用了空间。我却觉得还是各睡各的好,之前抱着米娜一个人睡不觉得有什么别扭,但是三个人要保持这种姿势直到睡醒确实有些难度,需要那么一点默契,与其那么费劲,我还不如多花点时间把坑刨得宽敞一点。
争到后来实在困得受不了了,我只好向她妥协,抱着她和小小白侧躺在了坑里,但米娜似乎还是不满意,问我是不是再弄点雪盖在身上,这样会更舒服一点。
“我说你就不要折腾了,挖个坑躺里面睡本来就够不吉利的了,你还非得搞得跟活埋似的。”
“好吧好吧,睡觉睡觉,醒了还得赶路呢。”米娜打了个哈欠道。
然而在米娜和小小白都睡着了之后,我却无端望着漆黑的夜空睡意全无,脑海里不停地思索着之后的路程,心中有一股深深的忧虑。
由于向南走不久就要到达北极苔原地带,那里的气候虽然没有这里这般严寒,但也意味着那儿不再是一片荒芜之地,会有更多生物种群的存在。当年独自一人经过那里,我没有什么可担心的,然而现在身边带着的这两个麻烦制造者却着实让我觉得有些头疼。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我才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可是还没睡踏实,米娜和小小白就都醒了,米娜推了推我,告诉我该上路了。
我打了个哈欠,告诉米娜旅行什么的真是太累了,还是在家里躺着舒服。
“你是太懒了,缺乏锻炼,你看你在你的小冰屋里宅了三年,也该出来活动活动了,不然早晚有一天要胖死。”
“运动也可以有很多种形式嘛。”
“比如呢,除了睡也没见你干什么。”
“你看‘睡’本身是个动词,说明睡觉也是一种运动。”
“屁,睡觉不是运动,睡女朋友才是运动。”
“啊呀,你知道得不少嘛,我还以为你是很纯洁的一只小企鹅呢。”
“喏,你别跟我贫嘴了,我看你这是故意扯开话题想借机赖床,赶紧给我起来!”米娜用力戳了我的屁股一下,疼得我一下子蹿了三尺高,我只好乖乖抱起小小白出发了。
绕过冰川裂缝之后,前方的路线开始变得明晰起来,那就是一路向南,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海豹的栖息地。
然而由于对方向的把握太过于依赖北极星,我十分担心遇到看不见星空的阴天,在宽阔的冰原上行走如果没有任何参照物,是很难保持直线前进的,这意味着我们很可能一不小心就会绕一个很大的圈子,甚至迷路。
在黑暗的极夜里走这么长的一段路的确是有些令人恐惧,以至于我和米娜不得不时常互相开一些玩笑来让旅途显得轻松一些,而迟钝的小小白绝大多数时候都在我的怀里睡得很香,好像这世间从来就没有什么烦恼一般。
这天由于没有找到食物,我和米娜只能饿着肚子匆匆赶路,伴随着我们的只有耳畔不停地呼呼吹着的风,以及前方依然漆黑而没有尽头的路。
我摸了摸肚子对米娜说道:“你知道吗,我一直在想,或许现在我所经历的这一切都是不真实的,包括你,还有怀里这团热乎乎的肉,都只是我的梦境。说不定一觉醒来,我还安逸地躺在我的小冰屋里,身边堆满了鱼,一切都是那么平静而美好??”
米娜抬头望了我一眼道:“你就这么希望我不存在啊。”
“不是,我只是在做一个假设嘛,可能我受了太大的打击,产生了什么臆想,你只是我创造出来的一个幻象而已。”
“我从没听说过北极熊还会精神分裂呢。”
“谁知道呢。”
“那照你这么说,或许你的小冰屋根本就没有存在过,我觉得比起现在所经历的事物,过去的事情似乎更加不可靠一些,毕竟很多东西有时候你回想起来,感觉它们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嗯,是啊,我最近的确开始质疑起回忆里的一些事情,例如当年我女朋友究竟是不是掉进冰川裂缝里了,我究竟有没有抓到她??那些片段在脑海里被反复放映了太多次之后,我反而开始怀疑它的真实性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你就是大大的不值得了,也许当年你根本就没有抓住过她,在冰川裂开的一瞬间你就已经晕倒了,她的死和你其实没多大联系,更或许她压根就没死??”
“停,对这个问题的探讨到此为止,本来就又冷又饿的,周围又那么黑,再聊这么诡异的东西,更让我后背发凉。”我打了个冷战道。
“你还冷啊,你好歹抱着个暖炉哎,我这赤条条地走着都没说啥。”
“那我借给你抱一下呗。”
“我抱不动。”
“这不就结了,我抱得那么累,你再不让我暖一点,谁干这倒霉活儿啊,多大付出就有多大回报。”
“屁嘞,我每次抓那么多鱼,也没见得多吃几条。”
“你能吃谁不让你吃啊,你自己食量就那么点儿。”
“所以都是为你付出的呀,我从你那儿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回报了??不许说晚上抱着我睡,这是一件双赢的事情。”
“我抱着你睡算是什么福利吗?”
“废话,你没有女朋友,每天晚上还能抱着个姑娘睡,美死你吧。”
“我勒个擦??好吧好吧,在抓鱼的事情上,至少你赢得了我的尊重。”
“噗,走开啦,真不会聊天。”
“啊哟,我怎么不会聊天啦,我很讲道理的好吧。”
“喏,这就是你的问题所在,以后记得不要老跟女孩子讲道理,不然你真要活该一辈子没女朋友了。”米娜冲我吐了吐舌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