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酒店等候的明父明母不停往门口张望,十年前还在上初中的小胖胖,如今该长成大姑娘了。
这二老从小就喜欢逗她,她父母上夜班,她就在他家玩玩具,本来是要认她做干女儿的,结果却突然搬走了,不知道去向。
“来了,来了,他们来了!”透过玻璃,看到正停好车,下来的儿子,明父激动地对老伴说。
“你就是小欣吧!这都长成大姑娘了!看这五官长得多俊,跟小于年轻时一个样。”看见他们进来,就激动地迎上去的二老,在看清了若邻的长相后又忍不住把她跟她母亲年纪时对比起来。
“明伯伯,伯母,我就是小欣!快十年没见了,我们一家都特别想你们!”若邻也激动地抱着明母,久久不愿松开。
十多年的邻里感情早已不亚于亲情,甚至比亲情更让人珍惜和动情。
饭桌上自然要聊到当初为什么连夜搬家,又为什么十年来都不回去见见老邻居,若邻一一道来。
原来,当时于父在明父介绍的运输公司做得很不错,积累了不少资本,不久后就自立门户,开辟另一条运输线。后来老家一个远房亲戚托于父带带他儿子。想着毕竟是亲戚,加上跑了多年的长途自己的身体也落下了不少问题,总要找个信得过的年轻人接手。
于父便教他开车,把他当自己儿子一样器重。有一次公司接到一个大单,有一批名贵的皮草要从东北运到南方。于父便把这个差事交给那个徒弟去办,结果那个年青人财迷了心窍,把一大车的皮草拐跑了,那时候信息、交通都闭塞,一直没有找到他的下落。
那个老板因为找不回货,订货方给定的期限也到了,他还要面临巨额的赔偿,加上流言说是于父为了骗他的货安排了这一切。气极败坏的他坐火车正往于家赶,声言要杀了若邻全家陪葬。于父本来就老实本份,生意赔了可以再来,但是家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情急之下,他举家连夜跑到南方一个很远很远的小城,过着隐性埋名的日子,若邻也改了名随了母亲的姓。
好在几年后,警察最终抓住了那个人,还了于父清白,那个远房亲戚也东拼西凑拿了些补偿,加上这些年若邻一家勤劳节俭,欠的债也还得差不多了。
“你今天不说,我们都不知道这些。在你们最困难的时候也没帮上什么忙。这些年,真是苦了你父母了!你也跟着吃了不少苦吧!”明母听完若邻的讲述,眼泪都流出了眼眶,拉着若邻的手紧紧握着。
“伯母,您别这么说!我父母都一直感念你们的帮助。再说我们其实过得挺好的,我也没吃苦,你看我这不长得白白胖胖的吗?”若邻的话让气氛慢慢轻快起来。
“你哪里胖,还要再胖10斤才好!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吧,那白白胖胖的样子特别招人喜欢,整天跟着明智他们一群大孩子屁股后面跑。追不上就哭,你一哭,智儿又跑回来抱着你去追。但是你太重了,他跑一段又不得不放你下来,你走一段又被他们落下,于是你又哭......你是不知道那时候你多粘智哥哥,智哥哥一放学你就缠着他不放。明智想出去玩,总是偷偷摸摸地,生怕被你看到又要跟着去。”于母讲的事情,两个当事人都没一点印象,但大家都笑开了怀。
“岁月不饶人啦!瞅着你还是穿开裆裤的小屁孩,一眨眼,都要成家立业了。你这个智哥哥啊,越大越不省心!我看等到你当妈了,怕是他还没结婚。”说完明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是真没把若邻当外人,否则也不会把这些家务事拿到餐桌上来念叨。原来欢乐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伯母,智哥哥这么优秀,您就不要担心他找不到女朋友了。而且现在时代不同了,无论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不想那么早结婚,更别说生孩子了。不过智哥哥这年龄谈个恋爱倒还是可以奥。”她一边宽慰明智父母,一边还不忘打趣明智,她那调皮的眼神和古灵精怪的笑就知道的动机不纯。
“就是啊,我们也没逼他结婚,但是要先找个女朋友交往一下,磨合磨合。现在年轻人都流行试婚,我们不是老古董,这些我们都能接受,可他就是不找啊,小欣,你帮我们劝劝他,或者你身边有合适的同学、朋友什么的帮忙介绍介绍。”
连试婚都知道!若邻都是第一次听说,跟明母比起来,她真是弱爆了!
“伯母,您放心,智哥他就是我亲哥,我会把这件事提上日程的。”明智听她这决心表的,怎么听怎么假。
她们聊到很晚才回学校,若邻直接回寝室了,明智看到兴高采烈、蹦蹦跳跳跑开的若邻,仿佛看到十年前的他们。
大三的那个暑假,他出了一场车祸,身体十多处骨折,左腿最严重,粉碎性骨折,在医院就呆了一个多月。回家后情绪也不稳定,不跟父母沟通也不看电视,每天就把轮椅滑到前院的墙角边发呆,一呆就是一整天,整个人颓废地像个垂暮的老人,明母更是急得直掉眼泪。
当时正在上初中的小欣,每天下午放学经过明智家院门的时候都会探头进去看明智在做什么。
那一天也是如此,她探着小脑袋往里张望,刚好看到明智想从轮椅上起身移到石桌子边去。
“智哥哥,我来帮你吧。”她赶紧跑过去把明智扶到他想去的地方,这时明智看到她手里拿着一本书,那是三毛的书。
“你在看三毛的书!好看吗?”这是他出院回来主动找别人说的第一句话。
“嗯,可好看了,不过我是偷偷地看!我真羡慕三毛,可以去世界各地旅游,不用上学也不用中考,等我中考完了,我也来一次远距离的旅行,想去哪就去哪,想干嘛就干嘛!”感觉自己说得太多了,她又问明智”
“智哥哥,你想出去旅游吗?”
“我腿都这样了,会不会有后遗症还不知道,怎么旅游?”他眼神中透着绝望,语气中满满的忧伤。
“你的腿会没事的,我们班主任说他之前也出过车祸,比你还严重呢,可是他坚强地挺过来了,现在还是一样的打篮球,而且打得可好了。再说如果真的想去,拄着拐杖也可以去啊!”在那个天不怕地不怕只有冲动的年龄说出来的话自己不觉得,别人忍不住笑喷了饭。
晚上躺在床上,明智把小欣的话想了又想,突然想通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以前可能想行万里路都没有时间,现在受伤了,休学在家,不是上天的刻意安排吗?
于是他等待摆脱拐杖的时间里开始做攻略和规划。过了年他便出发了,明父他们虽然担心,但是想到可以让他散散心,也可以增长见识就同意了。
这一走就是三四个月,等到他焕然一新的回来,她已经早就搬走了不知去向。他还给她带过一个礼物,是一个木雕笔筒,也一直没有送出去,现在可能早就不知道哪去了。
已识乾坤大,尤怜草木青!也就是从那以后他突然变了性格,少了些争强好胜,多了些平淡恬静,少了些悲愤激昂,多了少设身处地。
如今消失了十年的她又回来了,回想那些青梅竹马的岁月,不禁让人感叹时间的神奇。
当她呱呱坠地时,他已是少年;当她少年时,他已成年;当她叛逆挣扎时,他还是个文艺青年;当她成年时,他是中青年;当她们重逢时,她风华正茂,他是青年才俊。时间正在施展魔法,让原来相距悬殊的彼此,越来越势均力敌,越来越般配。
回到酒店的明智父母也睡不着,感叹岁月,感叹人生!突然明父一下坐起“孩子他妈,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你说小欣和智儿是不是很般配啊,男才女貌,又知根知底。”
被明父这么一点,明母也躺不住了,两人坐起来,越聊越喜欢,越聊越兴奋,只差去上门提亲了。
“智儿,你工作忙,我们在这里只给你添麻烦,我们下午回去了,票都买好了,你和小欣一起来送送吧!”是父亲的电话。
明父今天很奇怪,平时他是最怕打扰孩子工作的,如果买了票就会自己悄悄地回去。今天居然还主动要求他去送,还要带上若邻,不知道这老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下午五点的车,明智提议早点吃饭,吃了饭再走,二老死活不同意,只能依了他们。明母拉着若邻在后面慢慢聊家常,明父则跟儿子拖着箱子在前面走。
“智儿,小欣一个人在这么远的地方求学,你从小看着她长大,你就是她的亲人,平时要多关心、多照顾她。这个孩子我们是越看越喜欢!”明父以前是厂里的领导,说话一向逻辑清晰,可是今天这最后一句似乎另有深意。
明智只这么一琢磨就明白了父亲所指何意,难得父子同心,有了父亲的支持,他感觉更有信心了。
“爸,你放心吧,我会的!”
还有一句话,他不能说给父亲听,但是自己却在心里说了很多遍“我也很喜欢她。”
“小欣,你智哥这个人书读多了,有时候太傲了。碰到喜欢的女孩子可能会胆小害羞,你是女孩子心细,平时多关注一下他,多点拨、多开导他。”
若邻被明母的话逗得开怀大笑“伯母!在这种事上开导、点拨智哥哥我可能帮不上忙,我自己都没男朋友,哪懂这些啊。”
“你也没找啊,那太好了!”明母听了若邻没有男朋友,喜不自禁,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妥。
“我是说,你现在还没谈朋友,有时间就多关注、关心一下智哥哥。当然你自己也别耽误了,男朋友要谈,不谈怎么知道合不合适。现在不像以前,那时都有媒人牵线,双方都知根知底。现在这都是天南海北的,不交往真不知道对方人品如何,性格好不好,想想,还是找个知根知底的放心些。”
明母这解释也实在是太赤裸裸了,傻子都知道她这是暗示若邻和明智知根知底,两人在一起最放心。
若邻脸下子就红了,她一直把明智当哥哥,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明母这样欲盖弥彰的牵线,她觉得特别羞。
明智刚好回头,恰是她那一低头的娇羞,他的心像被220伏电击中,狂躁起来。
这二老分开行动,明枪暗剑的一看就知道是早就计划好的,看到他们乐呵呵地回去了,明智觉得自己应该采取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