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纷扬扬,将一切生机覆盖。天空灰蒙蒙的一片,一丝丝阳光好不容易从云层缝隙钻出来。
“哎,可惜了,可惜了。”
“可惜什么呀!前些日子就叫他好好收拾收拾这屋子的,偏不,这不,出事了!”
“少说两句吧,人都死了!”
“再说昨晚的雪是真的大,我的屋子也被雪压塌了,幸亏不是住的屋子……”
……
“怎么回事?”村长赵大昌一听到房子被压垮,还死了人,他立即就赶了过来。
“村长,我今日早晨想要回旧屋看看,担心它被雪压倒了,谁知经过的时候就看见张老头的房子被雪压得死死的。你也知道,张老头一个人住,年纪又大,又有点耳背,我就担心他没跑出来,就喊了人过来挖开看看,结果发现他真的死了……”张句回想起来都觉得可怕,大清早的,看见死人,不吉利,不吉利!
“他挖出来了吗?”
“没有,我们挖开雪,拉开木头,就看见他的脸,吓得不行,没来得及将他拉出来……”
“那还不快去?!”
“哦,哦。”张句跟一帮村民赶紧将张老头拉出。
“这是什么?”赵大昌一把抢过张句手中的木盒。
“没打开过,是张老头的,他死死地抱着这个木盒……”
“好了,知道了。”赵大昌伸手打断张句的话。赵老头平日这般吝啬,但年轻时风光过一阵子,又是孤身寡人,这肯定是他的棺材本。赵大昌摸了摸下巴,既然他无福消受,那就便宜我吧……
“赶紧将他埋了,别在这碍眼。”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赶紧的!”说着抱着木盒就往家门走。
“村长,您这做法不合适吧。根据大庸朝律例,村官侵占村民财产,可是重罪。”
“管你事?长平村的事什么时候由你这外人来说三道四了?”赵大昌吹胡子瞪眼,哪哪哪都有这婆娘的事!
“傅沐氏是我媳妇,按理说当是我家的人,若她不是长平村的人,那我也不是长平村的人了。麻烦村长您将昨天收我的修路费返还。毕竟没有替外村人修路的道理。”
“你,你别胡说,我什么时候收你钱了?!”
“村里要修路?修哪条路?”
“村长昨日说要修村口那条,连上通往镇上的大路,说是方便村民们进出。怎么,他没跟你们收钱吗?他昨天可是收了我们十两银子的。”阿瑶随口搭话。
“十两?修那条路顶多就是二十两!”
“就是,收了一半的银钱呀。”
“若是修路了才好,怕是怕进了口袋,就拿不出来了。”
……
“你们瞎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收过你们的钱?我前天家门口都没出去过!”既然能去他家里收钱,那当然不会那么愚蠢,被其他人看见。所以无论他们怎么说,都没有证据。
“就是,我男人前天一直在家里呆着,前天下那么大的雪,怎么可能出门。”
“村长,您掉银子了。”傅杨在一旁淡淡的说。
赵大昌一看见地上的银子,立即弯腰捡起,藏在袖子里。
“这银子是村长您的?”
“废话,那么多人都看见是从我袖子里掉下来的,你眼瞎吗?”
“不瞒大家说,我家的银子都是有标记的。昨日给村长的银子底部是有一个横的。村长,你手里的银子,是昨天收到的吧。拿出来给大家伙看看。”
“凭什么要给你看?我男人是官,你们是民,怎么,想造反?”
“官?赵大婶,说错了吧。村官不是官,是大家选出来的头。赵大婶说村官是官,莫不是对朝廷制度不满?”
“你这外来人,别瞎说!”
“也不跟你计较了,还是赶紧的拿银子出来吧。”
“你!”
“好了,不就拿银子出来?拿着!”说着将一锭十两银子抛给了离他最近的赵句。
赵句翻看了下,“没有记号。”
“听到没有?”
“那麻烦村长将怀里的银子都拿出来。”
“你别得寸进尺!”
“是要自己拿还是我帮你拿?”
“你!”赵句将银子摔在敷衍面前,“不过是十两银子,赏你了!”
“那多谢了。”傅杨顺手接了起来,翻看一下,轻笑,“刚好底部是有记号的,是我的十两银子。”
赵大昌气得转身就走。
“慢着,村长手里的盒子是不是应该留下?”
赵老头平常虽说吝啬了一点,但他对村里的孩子是真的好,经常给他们讲故事,偶尔心情好,还会买点小零嘴给他们。阿榆一听张老头出事,就喊他们过来了。但因为是死了人,避免吓到他,他们并没有让他来。谁知道一赶来就看见村长想要中饱私囊,想起昨天的银子,傅杨和阿瑶对视一眼,他们的银子可不是好拿的……
赵大昌回过头,大声喝道,“张老头死了,这是他家当,但他无儿无女,这银子当然得充公!怎么,这也要征求你们的同意吗?!”
“不是要征求我们的同意,是要征求村里人的同意。据我所知,村里公费每年的收入支出在十二月初一便要公示的,但如今十二月二十六了,村长您还是未能公示。而且这些年来村长您都是没有公示村里的账本。所以村里人是可以拒绝您继续管理村里的钱的。”
“你别再这胡说八道!”村民还能架空村长,荒谬!
“是不是胡说您翻阅一下大庸律例便好。”大庸朝建立后,就废了前朝的令,立了许多新规,尤其是在官员选拔这块,村官不再是官。这些都是颁布在皇榜上的,然而由于村民们大多不识字,放榜时又赶不上,即使知道这回事,也以为天荒夜谈,再加上官官相护、刻意隐瞒,平民百姓也就忘了这回事。
……
“原来可以这样,外边来的就是比我们见识多!”
“原来我们被他欺压了这么多年,还以为村官是多大的官呢!”
“当初选村长的时候他一直跟我们说村官是代代相传的,原来是被他骗了!”
……
明晃晃的律例被阿瑶大刺刺地说出,信服力不小。
赵大昌环顾七嘴八舌的村民们,“住嘴。反了是吧!”
不得不说,赵大昌多年威严还是存在的。
“账簿不是不公布,只是多年堆积,整理起来甚是繁琐。你们不会是信不过我?”
“话也不能这般说,只是村长,傅杨媳妇也说了,我们是可以知道的。您每年都收许多次银钱,但说好要办的事也没办妥……”
赵大昌的脸渐黑,“春节过后,我自会公布。”说完抬脚便走。
“村长,您还是把盒子留下为好。毕竟谁也不知道盒子里装了啥,到时候的收入还不是您说了算?”
“你,你不要太过分!”
阿瑶并不搭话,反正今日张老爷子的身家,她是不打算给赵大昌吞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