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初杳勾住纪寒昭的颈项,突然就往他的怀里缩了缩,头埋在他的胸口,猝不及防又泫然泪下。
感觉到她的不正常,纪寒昭将她抱得更紧了一点,一个人脆弱的时候,往往需要借助另一个人的力量来面对。
“会冷吗?”他低头看她。
他的眼神太过疼惜,看得唐初杳一阵慌乱,想回头将眼泪憋回去。
纪寒昭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图,碰了碰她的脸颊,“初初,想哭就哭,我在这里。”
“没有……”唐初杳抬手抹了抹眼泪,哽咽道,“是脚踝。”
“嗯?”她这句话说得实在没有什么逻辑。
她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只是一个人在抹着眼泪。纪寒昭思索了几秒,突然开口:“阿喀琉斯的脚踝?”
他话音一落,唐初杳骤然就僵在那里,她不晓得该开心还是难过,他居然听懂了。
她继续断断续续地说道:“忒提斯……只给阿喀琉斯留下……留下了脚踝……所以特洛伊战争……他死了……”
说完她眼泪一直流,好像被阿波罗射中脚踝的是她,好像经历木马屠城的亦是她。
“宙斯给了阿喀琉斯两个选择,他选择了后者,就要学会接受这一刻的到来,不是吗?”纪寒昭的语气还是很温柔,可说出来的话却足够理智。
“我……我不知道……”她揪住他的袖口,眼底一片红,“他……为什么不可以……不可以不选……”
她在选择逃避,可纪寒昭却不允许她这么做。
“不可以的初初,”他拂开她额前的发,语气坚定到不容置疑,“你只可以是我的脚踝。”
阿喀琉斯的弱点,而你,却只可以是我的脚踝。
忒提斯想要叫阿喀琉斯刀枪不入,而你,却是唯一可以伤害我的那只箭。
纪寒昭已经感受到了她的无措与逃避,但是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如果她要选择放弃,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他将唐初杳抱到车上,给她调好座位,系好安全带,右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微微有些颤抖,三分难过,十分心疼,就构成了这样子的纪寒昭。
他在疼惜她,睫毛微微垂下,在眼睑下方投入落寞的弧形,单薄的白衬衫被风缓缓扬起一个角,尘埃附着,但他却不染纤尘。他看着她的目光恍若一片深海,里面有浅浅的盐分,浓到化不开的味道,诗人说里面是淡淡的苦涩。
她失魂落魄,以至于对何时到家、何时被他抱上楼都毫无意识。她一直都沉浸在他方才讲的话中无法在自拔,就好像置身于一片荒芜之中,唯一一捧甘醴是他想要给她的承诺。假若他是阿喀琉斯,上天则是他的忒提斯,他肉体躯壳皆无惧,却独独多了一个她。
其实弱点的另一个释义,可以叫羁绊。自缚手脚,这绝对不是常人眼里的纪寒昭,但他面对她时,却选择不掩饰。
此时此刻,突然有一道形单影只的声线从渺远又空旷的无梦之境传来,在她耳边渐渐放大,继而冲进她的心脏——
“不要同情心,唐初杳,要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