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寒道,“徐继贤在高昌车队里,发现了那个装贡品的大木头箱子。
照其弟徐里正所说,这箱子一直锁着,直到后来第二批衙役进谷,才打开。
错。
这箱子,在高昌使者被杀的当晚,就被打开了。”
“你怎么知道?”徐柳氏道。
“当晚,那帮衙役杀光了高昌人,自己也只剩那捕头一个人了。
当时捕头还以为,对手就是一伙山贼。
如果你是他,半夜被人劫了道,还死了这么多弟兄。
难道你就不会好奇,这些贼人是谁?
就不会搜一搜,他们留下的东西?
那箱子这么大,根本藏不住,只要一搜就看到了。
贼人的东西,还这么稀贵,那捕头肯定会打开来看。
这不一打开,转折就来了。
哇。”
“怎么了?”
“吓了那捕头一大跳。”
“……寒哥哥你说的还真生动……
那不就是高昌国的贡品,照夜七星紫罗兰吗?”
“又错。”
赵寒道:“那箱子里装的,根本不是什么贡品,而正是后来连杀四人的那个凶手,紫雾妖物。”
徐柳氏道,“一件贡品,怎么就变成了杀人妖物?你有证据吗?”
“当然。自从在浮云斋看到了那股紫色妖雾,我就推断出,这案子有两个凶手。
其中一个,就是紫雾妖物。
当时我一直在想,这妖物是谁、藏在哪里,可都没找到答案。
直到后来,我才突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什么问题?”
“这妖物,它是怎么来的。
在高昌使团进谷之前,这谷里十余年来安居乐业,根本没有妖鬼为害的事。
可自从使团进谷又离开之后,就开始有人遇害失踪。
所以可以肯定,这妖物是从那以后,才在这谷里出现,开始害人的。”
“不对啊。”
徐柳氏道,“寒哥哥你说过,过去三年失踪的村民,是被另一个凶手、高昌厉鬼害的。
这和那妖物,又有什么干系?”
“我确实这么想过。
可后来,我得到了几个重要的证据。这些证据表明,一直以来,害人的凶手就只有一个。
就是,那个紫雾妖物。”
“可昨晚在山丘上,你明明还跟人家说,有两个凶手。”
“我骗你的。”
赵寒道,“不然难道要当着那么多乡亲的面,揭穿真相和你对打,好伤及无辜啊?”
徐柳氏:“……”
“瞧你那可怜样。我就告诉你,我是怎么知道只有一个凶手的吧。”
赵寒把和徐继贤相关的发现,阴首、阴尾和法阵等等,都说了出来。
“……我断定,徐继贤就是阴首、阴尾两大法阵的布设者,是个化外修士。
他曾和凶手大战过,而且已经遇害。
当时,我还认为凶手是高昌厉鬼,附在了谷里某个人的身上。
我已经盯上了徐里正,这个最可疑的人选。可有个疑问,我却一直没解开。
那就是,使者死亡的当晚,厉鬼就出来害了徐继贤。
这么短的时辰,这么强悍的厉鬼,怎么可能化生得出来?
所以,我才让夫人您带我去看了,那些高昌人的尸首。
从尸首的服饰,和各种拼杀留下的痕迹看,这就是当年,那伙使团的遗骸。
我向村民们打听到,使团‘消失’的日子,和徐里正说的相符。浮云斋里,徐继贤的血书,也提到了这事。
这一切都表明,蛇齿隘的大屠杀,确实发生过。
就是在那晚,高昌使节被砍成了两截,徐继贤也遇害身亡了。
这就是说,厉鬼,确实就在当晚化生了出来。
难道,真有什么惊天异变发生了?
这可能性太小了。
而且,除了这点之外,这厉鬼的身上,也实在有太多古怪了。
它应该附在了某个人身上。
可它只有半人高,而这谷里,又找不到一个侏儒人。
它几次和我们相遇,都是突然出现又消失,没有任何出手害人的意思。
我屡次施法,也感应不到半点鬼气。
这绝不应该是,一个害人无数、鬼力蛮横的厉鬼,应有的表现。
所以,我不得不重新思考,这高昌厉鬼的身上,是不是还藏着什么别的秘密。
这个凶手,是不是另有其人。
我就这么想啊想。
直到后来,我在浮云斋的院子里,看到徐继贤留下的血书,还有卧榻上那幅‘鬼画符’的画,我才终于明白了一切。”
“明白什么了?”徐柳氏道
“那个所谓的‘高昌厉鬼’,根本就不可能是凶手。”
“是么?”
徐柳氏饶有兴致,“血书奴家看过,那画的内容也听你说过,上面可都没说谁是凶手。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赵寒神秘一笑,“这个就先不说了。总之这厉鬼究竟是谁,你我心知肚明。
要说此人是个杀人凶手,那除非脑里有坑了,您说是吗?”
徐柳氏媚笑不语。
赵寒继续道,“既然知道了凶手不是厉鬼,那么凶手的人选,就只剩下了紫雾妖物一个。
在浮云斋门前,我亲眼看到壮年法师的尸首上,有妖雾散去。
这就是,妖物杀人的直接证据之一。
其次,大胆的一个无意之举,帮了我大忙。”
“你说那个光头俊俏小和尚?”徐柳氏笑道,“他怎么帮的你?”
“鼻子。”赵寒道。
“鼻子?鼻子怎么了?”
“鼻子它闻啊。”
“……”
“它闻啊闻,竟然在三个不同的地方,闻到了同一种味道——咸鱼死老鼠。
第一个,是昨天的屋里,那个“二师兄”的尸首上。
第二个,是昨晚浮云斋门前,那三具法师尸首。
像羽儿说的,死亡时辰不足,尸臭根本还没散发出来,所以大胆闻到的绝对不是尸臭。
而大胆的鼻子,可不是一般人的。
他反应这么激烈,一定是闻到了什么,旁人闻不到的特殊味道。
我顿时就想起了,许多的线索来。
尸首上的紫雾,奇臭,怪笑。
还有那幅怪画,上面画着的那棵,长着七个大果实的大树。
树的对面还画着个人,对着树手舞足蹈。
这些线索一旦关连起来,我马上想起了,当年在某本书里读过的一段话。
许多年前,某个西域古国里,一个杀人无数的妖物的故事。”
徐柳氏俏眉一颤。
似乎赵寒这句话,触动了她某根心弦。
“而大胆闻到臭味的第三个地方,也正好印证了我的这个推断。”赵寒道。
“什么地方?”徐柳氏似乎很期待。
“就是那个装贡品的大箱子。
大胆在那箱子里,也闻到了咸鱼死老鼠,就和那些尸首一样,还非常浓烈。
这就说明,一定有某种东西,曾经在箱子里和那些尸首的身上,都出现过。
臭味,就是那东西留下的。
那么,在所有受害人尸首上都出现过的东西,除了杀人凶手之外,还能有什么?
所以,答案就在眼前。
杀了那四个人的凶手,曾经在箱子里呆过,而且呆了不短的时间。
所以,那箱子里装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照夜七星紫罗兰’,而是那个杀人的紫雾妖物。
而这个妖物,正是我在书里读过的,那个来自西域的凶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