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们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我们要谈些事情。”
李瑾看了看靠近吧台的那张桌子，虽然比较偏僻，跟外面的客人也有些格挡，但肯定满足不了眼前这两个人。于是说道：“楼上有我们员工餐桌，现在一个人都没有，可以吗？”
中年西装男点点头，说道：“可以，就到楼上。”
李瑾从熊妹妹手里拿过菜单，说道：“你去忙着，这两位客人我来点菜。”说完，领着两个客人走上二楼。
二楼有三间隔断的房间，一间李瑾晚上睡觉，一间放着杂物，还有一间就是员工餐桌。
李瑾用抹布将桌子又擦了一遍，说道：“这里的环境没有一楼的精致，但是足够安静，保证没有任何人打扰，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中年西装男和老人四处看了看，然后点点头，坐下来。
“我们时间紧，你挑最快的菜给我们安排几道。”中年西装男直接说道。
李瑾点点头，表示明白。
这样的客人在沃基大酒店也听说过，自己不点菜，直接让服务员安排，服务员知道什么菜上的快，什么菜搭配最合适，菜量怎样上既不显少又不浪费，图的就是一个方便快捷。
“价钱按每人多少消费？”李瑾问道。
“就按你们店里的平均价格。”中年西装男扶了扶无框眼睛，说道：“我表叔是奔着你们这家粗粮馆的口碑来的，把最好的端上来。”
李瑾笑道：“最好的菜，用平均价格可架不住哦。”
“那就不要管价格了，我们两个人，你看着安排，尽快上。”中年西装男直接说道。
李瑾点头说道：“好的，我马上安排，请问有什么忌口吗？”
一直不说的白发老人此时开口了：“偏清淡点，人老了，吃不动了。”
李瑾说道：“明白，酒水需要吗？”
“不要了。”
“好的。”李瑾思索了一阵，马上出了一个菜单，说道：“您看这个菜单怎么样，凉菜是家乡下酒菜、韭香茄子；热菜有羊油窝菜土豆丝、批头烩菜，主食一笼莜面羊血饺，一笼玉米面窝窝；汤品就上我们刚刚推出的帝国滋补汤，这样行吗？”
老头微微点头，中年西装男没有话说。
李瑾又说道：“本店菜品一律都是亲民价格，只是帝国滋补汤需要提醒一下，标价为596元，总共预计消费……750元左右。”
中年西装男略微惊讶地抬了一眼，又看向白发老人。
白发老人没有说话，拿起了李瑾刚刚倒好的一杯开水，喝起来。
“没问题，尽快上吧。汤需要多长时间？”中年西装男说道。
“所有菜品十分钟内上齐。”李瑾收起点菜机，拿着菜单，说了一句，利索地下楼。
别的菜自然会有人上，李瑾按照系统做出来的莜面羊血饺，也已经完全传授给了老妈，不用李瑾亲自动手了。
只有帝国滋补汤，这可是卖出的第一份，哪怕只是起锅出汤，李瑾都不放心交给别人，要自己去弄。
盛汤的是圆肚青花瓦罐陶瓷锅，在上桌之前，一直都用小火煨着。
李瑾用托盘亲自把汤端上来，配套的两只陶黑色亮釉小瓷碗，以及小汤匙，都是精心选配的。
两个人正在谈论着公司里的事情，看到李瑾上来，都停下话语，看着李瑾操作。
李瑾熟练地为两人盛好汤，站在旁边说道：“汤分餐前餐后，帝国滋补汤严格来说，是餐前汤。两位可以先品汤暖胃。”
老人耸动几下鼻子，闻着帝国滋补汤散发出来的香味，有些疑惑地问道：“这是……”
李瑾面带微笑，不急不慢地说道：“这道汤食材丰富，香味传奇，不是任何单一食材可以代表的。”
中年西装男看着老人，老人不动汤匙，他是不敢先喝的。
老人闻着香味，沉浸了一小会儿，才拿起汤匙，搅动着碗里青灰色的汤，思绪在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这一股味道，让我想起了很多……记得上小学的时候，放学回家要经过一个小的菜市场，每到冬天，都有一个卖羊杂的三轮车出来。晚上的时候，在昏黄的路灯下，一掀锅盖，那雾气就腾腾地往外冒，煮羊杂的香味，能蔓延到整个菜市场。”
老人像是对中年西装男说的话，但这个时候又冲李瑾一笑，说道：“那个时候家里穷啊，光看着，买不起。我放学了，黑洞洞的天，就顶着冷风，站在雪地里看别人买羊杂，看老板麻利地捞出羊杂来，三两下就剁成羊杂碎；一个羊头捞出来，就那么一掰一扯，上面的肉就全都剥下来……”
白发老人说到这里，眼睛竟然红了，眼眶里泪光闪闪，对幼年的回忆，使得老人声音都有了些微的颤抖：“每一次，我闻着那一个香味，都想着能吃上一回……”
中年西装男表情有些诧异，看着白发老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老人拿着纸巾把眼角擦了擦，平静一下情绪，继续看着眼前的那一碗汤，缓缓说道：“后来，我出省做生意，在他乡一呆就是三十几年，可是家乡的那个味道，一直都记着，一直都想再尝尝。”
李瑾似乎有些理解老人此时的心情了，说道：“所以您一直都在寻找那个味道，可是世事难料，没想到您再也找不到当年的那个味道了。”
老人此刻才真正地抬起头，用平和而又深邃的目光，看着李瑾，说道：“是这样的。虽然我这些年吃遍了整个沙洲市，但仍然找不到当年的那个味道。只是没有想到，在今天，居然就这样意外地……尝到了。”
老人说完，脸上的笑容就像一个孩子找到心爱的玩具一般开心，这样的笑容，对于一个老人来说，是异常珍贵的。
中年西装男说道：“表叔，我们尝尝这个汤吧。”
老人“嗯”了一声，缓缓拿起汤匙舀起一匙，放在嘴边轻轻吹了两下，送入口中。
汤如鸿雁，惊鸿一瞥。
老人原本平复的情绪再次激昂起来，再也抑制不住地掉下眼泪：“就是这个味，就是这个味……”老人直接丢了汤匙，低下头双手捧着碗就喝，一口一口，每一口都是一小口，小口小口，一点一点喝着。
看到老人喝开了，中年西装男也终于可以喝了，马上送了一口进嘴里，开始觉得也就是一口热乎乎的汤，但是当那汤味在唾液的分解中完全释放之后，嘴里就再也不能平静，一波波轻柔的香气在嘴里演奏着绝妙的交响乐，引人入胜，荡气回肠，让中年西装男忍不住发出舒服的一声“唔……”
在中年西装男的感受中，这哪里是一道汤，这简直是令人迷醉的千年酒酿，叫人一杯就醉，而又千杯不舍得醉。
一道帝国滋补汤，已经彻底将这两人打动。
李瑾心里带着深藏功与名的自豪感，悄然无声地退下去，把空间留给两个人去尽情沉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