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周,崔恩涧走访了不少地方,几乎把整个高新园区跑了个遍。既然让他负责桑坡镇的拆迁工作,他得把整个情况了解清楚。
随着考察的深入,崔恩涧越来越激动,他发现这里的人,几乎家家种药材,不少村民,仍采用古法泡制中药材,作为中医世家子弟,他清楚,很多古老的中药泡制技术都被废弃了,没想会在这里发现,崔恩涧怎么能不激动呢。
崔恩涧从小熟读史书,对关州的历史有一定的了解,但是比较粗略。这些天他也一直在查阅古文献,以便更详细地了解关州的过去。
隋唐以来,关州(当时还叫璃州)就是全国有名的中药材集散地,这是有证可查的。这里山地丘林较多,白瑶山原名叫百药山,很多有名的中药材就产在这里。
关州是被金国统治之后改的称呼,之前叫璃州,北宋时期,这里仍是有名的药都,全国各地的名贵药材都聚集在这里,然后再分销到各地。北宋末年,金兵的铁骑汹涌而下,在关州遇到了强烈的反抗,但还是败了,这里归属了金国统治。再后来,蒙古兵凶猛南下,金兵再也没了当年的勇猛,难以抵制凶悍的蒙古铁骑。被元占领后,烧杀掠夺,整个关州血流成河。残余的金兵和当地的不少村民都躲在了山里,蒙军借助良马驰骋在平原,无往不胜,可是徒步登山是他们的弱项,最后他们也不想在这里耽误太多的时间,就放火烧了百药山,当时正是秋末,叶落草枯,这场大火烧了将近半个月才被一场大雨浇灭。
只是从此之后,多年混乱,璃州的‘药都’的称谓再也不被人提起,关州几经沧桑,百药山也改名百瑶山,很少人会记起关州曾经的辉煌。
当然中医人除外,在中医学界,有个特殊的人,他就是北宋的王洙,是他在任翰林学士时,在翰林院的书库里发现了一本“蠹简(被虫蛀了的竹简),书名《金匮玉函要略方论》,主正是张仲景所著的遗失的的书简,正是由于他的这个发现,才有了现在完整的《伤寒杂病论》。相传王洙曾被贬官于此,然后潜心研究中医,然后还召集不少医术高超的人聚集一起,谈医论道。
崔恩涧想,既然这里有这么好的基础,为什么不在药材上下功夫呢?。只是眼下要解决桑坡镇的事,真的是棘手啊,崔恩涧也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
高新园区由三个乡镇二十二个自然村组成,其他两个镇的拆迁都还算顺利,唯独这个桑坡镇遇到了非常大的阻力。
桑坡镇并不大,有七个自然村,已经拆了四个,剩下三个,都是和桑坡村相连,一个上坡村,一个下坡村,和桑坡镇相隔不到二公里,形成了三角形。上一轮的拆迁中,以桑坡村为首,坚决抵制,理由是他们的祖祠都在这,要拆可以,得先找到建宗祠的地方。这个要求当然不可能实现,以后这里将会是楼房,每家按人口分配面积,其他的全是工业用地,将来是要建工厂的。
这三个村都很有历史渊源,据说是当年士族南迁,走到这里,发现这里山清水秀,民风淳朴,就在这里安顿下来了。这三个村来自三大家族,桑坡村是路家,上坡村是柳家,下坡村是万家,现在这三个村姓氏格局也没变,仍以路家、谢家、柳家为主,其他杂姓很少。这三个村还有一个特点,就是都有从医传统,家家户户做药材生意,据说从这里走出不少名医。现在的三个村,各有一个出名的医馆。更让崔恩涧惊讶的是,这里的古建筑保存完好,尤其是桑坡村,也许是这里工业落后吧,也许是因为他们有意为之,总之置身于这里的老街,仿佛穿越到了明清时期。这里的老村长叫路明河,近六十岁,很有见地,年轻人新盖的房子全是另辟新宅,老宅子全都完好地保存了下来。
这几年,桑坡镇跟管委会闹得很僵。拆迁时,这三个村的村民合力阻挠,政府实行了强拆,结果造成三个重伤,还有一老汉本就心脏不好,一气之下心脏病发作没抢救过来,这件事影响极其恶劣,多位领导受到牵扯,再加上后来出现受贿的事,所以这事就上了法治栏目‘新闻访谈’。
管委会对桑坡镇很是敌视。这几年,桑坡镇所有的土地补偿款都没有发放,被拆的那几个村连年上访,其实这件事本就是管委会做的不对,但是管委会也有苦衷,征过来的土地‘三通一平’已经整理完毕,可是没引来企业,全都白白浪费在这,没有收入,财政吃紧,哪有钱陪给农户啊,所以只得用这个憋足的借口拖延。那三个村拆迁的事管委会也不再提了,因为拆了就没有理由不支付土地赔偿款了啊。
桑坡镇的人当然也清楚这个情况,大骂管委会无耻,所以拆过了的那几个村的村民代表几乎天天往管委会来闹,但也不敢太过激,毕竟发生过流血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