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婉听罢,浑身猛然犹如一击,程翰林在说什么他竟然要去请旨赐婚!突然间,李晓婉只觉天旋地转。
她想起上一世就是信错他的鬼话,才会落得那样一个不堪的下场,可是老天爷作弄,为什么这一世,他又要再说一次!
只是不同的,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炙热心动的女人。
她的眼里,只有仇恨。
“太子莫要打趣我了,我如今是个不祥之人,皇上必然不会同意。太子也不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触犯盛怒了。”
李晓婉背过身去,按规矩原是不能如此,太子始终是正主儿,可是若不这样,她怕自己眼中的怨恨被瞧的一清二楚。
“打趣儿?本太子在你眼中竟是这样的人么,我是未来国君,说的话自然也是一言九鼎,又何故要打趣你一女子。当真瞧不起我了。”程翰林缓缓走下台阶,往她身边凑去。
李晓婉微微颔首,可月光下的她清秀面容已然清晰。“太子所言甚是,只是,我的意思,是这事儿注定不能成真,太子也不必费心思了,时辰还早,想必晚宴还热闹着,若您缺席了太久,皇上怕是会不高兴。”
程翰林嘴角微微一扬,“呵,无妨,来日方长,我是得给些时间你好好忘却这些伤痛的过往,不过,我说的那些话,你最好都当真。”
说完,他转身就回宴席上去了,只留下李晓婉一人站在那里,月光洒在她身上,徒显寂寥。
突然有人给她披上了披风,李晓婉这才回过神来,回头一瞧,全是萧昭仪的宫女。
“昭仪娘娘。”李晓婉屈膝施礼,请了声安。
萧昭仪屏退了宫人,面带轻笑缓步走上前去,“姑娘今夜怕是难眠了,哦不,是这往后的每一夜。”
李晓婉颔首,眼角低垂,数不尽的伤痛欲绝,可是极力掩饰下,还是那般入了他人的眼。
“娘娘聪慧,自然瞧出来了。”她觉着这个萧昭仪倒也还算好相与的,至少对她没什么为难之处。
萧昭仪莞尔:“这人世最不缺的便是悲欢离合,你可知道?人生在世,总有些遗憾,你也莫要太过悲伤了,余下的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不然你能怎么,跟着他一道去了么,可若是如此,你身后的人该如何?你可想过?”
李晓婉一听,猛然抬眸,定定瞧着萧昭仪,却有一丝晃神,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娘娘,此言太过深意,我,不知娘娘是想告知什么。”
“我也不是要说什么的,只是想告诉你,许多事,或许并非你眼前瞧见的那样,若然等下去,会不会发生什么奇迹?”
萧昭仪的笑赫然深了一些,只是不知这样的笑究竟是何用意。
“娘娘今日一番深言,晓婉定然会铭记于心,只是,不知娘娘为何特意来告诉我这一番话,是不是,有什么用意?”李晓婉直截了当便问了出来。
她不是个含糊的人,若有疑惑定当求个明白。
萧昭仪却摇摇头笑道:“你也别多心,我只是瞧你怪可怜的,亦,感动于你对晋王的痴情,世间本无情,若有真情也是难得,只可惜,天公不作美,你也别太往心里去罢。”
原是如此,李晓婉只得谢道:“娘娘所言,晓婉铭记于心,但,斯人已逝,此时注定太过伤怀,我若无心,定然不会如此难过了,可,娘娘知我心意的。”
“我知道,所以才看你如此,我便不忍心想来安慰你几句,谁不是有情之人呢,我也盼着这世上能有一人与我同心同德,白头到老,只是,你我,同人不同命啊。”
萧昭仪这话说着说着自己便伤感了起来,李晓婉听出来了,她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说,毕竟她是皇上的女人,地位岂可同自己相比较。
“娘娘与皇上琴瑟和谐,又怎会烦忧这样的事情,娘娘身份尊贵,必不是婉儿可相比较的。”
萧昭仪却望月轻笑,神情瞬间落寞了下来,“算了,宫里的女人,有几个可以得到情的,不过是一时的荣宠,若哪日不稳固了,不也就没了,不过,我都看开,人若要活得轻松,必然要看的透彻,这人世间的情爱,我这一世,怕是尝不到了。”
李晓婉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但如今,二人算的上是有几分同病相怜,可又如何的,物是人非,平添伤感罢了。
她们二人回到席上,也已将将过半,李晓婉回了老王妃的别宫,刚踏进宫门,一小宫女着急忙慌的跑出来跪在她跟前,瑟瑟缩缩道:“姑娘,您赶紧进去瞧瞧吧,王妃她,哭昏过去好几次,抱着王爷的牌位不肯撒手,药也不喝,已经一夜了。”
李晓婉一听,大感不妙,“怎么会这样!你们也不劝着点儿,若是王妃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都得难辞其咎!”
她沉声训斥道,立刻便跑进房中,只见王妃死死抱着南宫夜的牌位倒在床上,头发散乱,面容憔悴不堪,哭红的双眼更是让人看了觉得心惊。
“娘娘!娘娘您何苦这样折磨自己,若是王爷泉下有知,叫他如何瞑目呀!”李晓婉双腿一软,跪在王妃床前,自己也顿时泪如雨下。
这话是说与她听,也是说与自己听的,她那心如刀割的苦痛,此时也无人可知。思念的人与自己从此天地永隔,活着又还有什么盼头。
老王妃微微睁了睁红肿的双眼,语气微弱,好像已经哭尽了力气。“婉儿,我从来只盼他能平安,权势,地位,从来不如他重要,可是为何,他如今就成了一具尸体,冰冷的躺在那里,只换了这么一个死物与我,他,不孝啊!”
李晓婉紧紧握了老王妃的手,抽泣道:“娘娘,无论如何您也不能伤心过度呀,身体要紧,就算事已至此,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活下去。”
“呵,我如此苟延残喘还有什么意义,倒不如随了他去,如今,这世上只我孤身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