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洛在第二天清晨就离开,本来是不想带任何人去,可是郑海居然主动申请上级,允许他协助沈云洛。后来,钱局长还是准许了,郑海就陪着他一起去。郑海我一直尊称他为师兄,不过当听到这个消息,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苦于那只是一种感觉,无法描述出来,所以只能藏在心中。
这段时间能让闻风队接手的案子逐渐少了,似乎自从龙氏、朱氏集团被消灭后,其他小集团都收敛了许多,就怕下一个会轮到自己。时间越清闲,我对沈云洛的思念更强烈,所以我总希望能找事情来做。
秦堂义觉得我一个人住在我们的房子太孤单,故一直叫我先回去和他们一起住,等沈云洛回来后,再搬回来,我都拒绝了。有的时候,看到太多美好的事物,就会感觉自己真的很孤独、寂寞,似乎与他们格格不入,所以,还是一个人住比较好。
况且,我们的世界里有我们最幸福的记忆,望着熟悉的一切,我总能感觉他就在我的身边。守着这份感觉,等待他回来,才不会感到空虚。
山上的荼靡花开了,我还是和以前一样,一大早就穿好衣,直奔而去。果然,雨后的大地一片清新的味道,一红一白簇簇荼靡花开的十分艳丽,在晨风中摇曳生姿。红的似火,白的似雪,点缀着青山绿水的苍山,此时它们无疑是天地间最吸引人的一物。虽然春之末才盛开,但是却不显得开晚了,当百花已经凋零,唯独荼靡花还傲立枝头,这正符合它不争执的性格。在百花已是枯枝残叶之际,为大自然抹上最美丽的一笔。
允吸着淡淡的清香,不自觉,又回忆了我们在这里的初遇。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都忍俊不禁,那种感觉好温馨,好惬意。
同样闭上眼,躺在那块大石板上,享受着这惬意的时刻。洛,你已经去了两个月了,应该快回来了吧,是不是当我醒来,你就已经站在我的面前了呢?
轻轻闭上眼睛,渐渐熟睡,迷迷糊糊,我似乎去了一个地方,那里很美。湛蓝色的天空上,漂浮着几片如轻羽的云片,四周是碧草连天的草地,柔和的阳光投到青草上,泛出阳光的味道。而海上迎来了一艘大船,因为好奇到底是谁,我开心的往岸边跑去。
站在船头的那个人啊,不正是我朝思暮想的他吗?他微笑着向我招手,手上还捧着一样东西,只是相隔太远,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但是,那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终于平安的回来了,他回来了!
“洛!洛!”我一刻也等不了,一直往前跑,已经快踏入海水中。
“啊!洛,救我!”突然,脚下一滑,一步踩虚,眼看就要跌入深不见底的大海中,想起昔日掉进水中的情形,我就一阵后怕。惊恐的抬眸看向在那头的他,他带着无奈的笑意,轻轻一跃,便来到我的身边,伸手揽住我的腰,把我带到岸边。真的是他,他身上的味道我永远不会忘记。
我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胸膛上,再也不要分开了。我们似乎一直在飞,一直在飞,飘在空中,与他遨游四海。
后来我们好像停在了草地上,但是,我还是没有放开他,我怕自己一放开,他就不见了,那是一种惶恐的感觉。
“非非,从今以后,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能让我担心哦!”他也把我抱紧,舍不得放开。
“你说过我不会照顾自己,而且你曾经答应过我,会担任照顾我的任务,现在不能反悔了哦!”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迫使我说话都有点哽咽。
“我是想照顾你一辈子,可是……现在我做不到了,只能对爱说抱歉!非非,对不起!我……食言了!”他还是抱着我,但是,却越来越松,他的声音变得飘渺,宛如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下一刻,他仿佛要随风而逝。
“不会!你能做到,你一定能做到!”我哭了,无助的哭了,为什么幸福总是从指间消失,我想抓住,却一次又一次让它流走,我抓不住。我抱着他,失声痛哭。
“非非,不要在流泪,不然真的会变老!”他轻轻笑着,抬手将我眼角的泪痕抹去,笑中藏着痛心和无奈,看得我越来越害怕。
“洛,你不会再离开我,是不是?洛……”我握住他的手,却“啊”的一声放开,他的双手都是血,血淋淋的,仿佛被什么炸毁了一般,血肉模糊。我抬眸,不光是他的手,还有他的脸,也都被炸毁,到处都在流血,血红一片。这块草地也被他的血染红,天空、海水,到处都是红艳艳的一片,血,是血!
“你还是害怕,对不对?哎……我不该来见你的!非非,我要走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这辈子不能和你相伴一生,来世我一定要来寻你!珍重!”他无奈的叹息一声,然后把一束鲜艳的红色的荼靡花放到我的手上,最后张开手,随着风飞去。
“不!不要!洛,我不害怕,你不要走!不要走!我不要你来世找我,我要你今生永远陪着我!洛,不要走!不要走……”我哭喊着追去,他却越飞越高,然后消失不见。湛蓝色的天空已是血雾重重,甚至连空气中都飘来了血,那轮明日,鲜红如血,望着这一切,我惊慌的一步一步后退,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非非,记住,荼靡花,不是诅咒,也不是爱已到尽头,而是等待!等待相伴一生的另一半,等待一份来之不易的爱!如果哪一年,山坡上的荼靡花开的比往年的都艳丽,那么就是我回来了,等着我来找你!”飘渺的话随着风再次飘散在我的耳畔,等他?他会回来找我?是真的吗?
“砰!轰!”一道惊天的爆炸声传来,整个大地都在晃动,火光满天,海中的那艘船,全部被炸毁,而他正好赶上船炸毁的刹那!
“洛!洛……不!不要!不要……”
“女儿,你醒醒,女儿!”是谁在叫我?我猛地睁开眼,原来是秦堂义,他正坐在我的床边,而我眯着眼睛看看四周,到底都是一片白色。
“我在哪里?”我嘶哑着声音问。
“在医院,妹妹,吓坏我们了,你都昏迷三天了。你现在是有了宝宝,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怎么能一声不响的跑到山上去睡觉呢?如果不是你哥知道你常去那个地方,都不知道去哪里找你……”舒静雅见我醒来,噼噼啪啪的说个没完。我试着坐起来,难道刚刚那一切都是在做梦吗?如果是梦,为什么心一点也不能平静,不祥的预感,也愈加强烈。头,好痛,我无力的揉着太阳穴,好让痛苦减弱,也在那瞬间,我发现自己眼角还残留着泪痕,原来我真的哭过!
“爸,我想去一个地方!”海边,对了,我要去海边,害怕梦中的一切是真实的,我突然想到要去海边,如果海上真的有他的船,那么我不让他过来,我要过去,过去和他在一起。如果真的要一个离开,另一个痛苦的活着,那么我情愿和他生死在一起。
“妹妹,你怎么不听嫂子的话,你现在身体这么虚弱,如果不好好休息,你的宝宝就不能健康成长。肯定是你一个人没有照顾好自己,等你出院了,搬回去和我们一起住,由我来照顾你!”见我要下床,舒静雅赶忙把我按在床上,不准我下来,另外还噼噼啪啪的重复着她方才的话,真是的,结婚了的女人都是这么爱唠叨吗?
“宝宝?难道我和……”先前都被忽略了,现在我终于听清楚,我有宝宝了,和洛的宝宝。听到这个喜讯,我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手放在小腹上,那里有我们爱情的结晶,我应该笑的。可是,回想起梦中的情形,我又想哭,如果当那一切成了现实,我如何能接受,他不在了,宝宝来到这个世上也不会幸福的。洛,你听到了吗?我们有宝宝了,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也许是我又哭又笑的表情吓到他们了,秦堂义叹息着轻轻抚着我的头,“女儿,不能这样,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还有一个新生命在你身上慢慢长大,你一定要照顾好他!知道吗?”
“爸!我好害怕!好怕洛不回来!”我哭着诉说了梦中的情形,听完后,他们三人一样面色苍白,半天说不出话来。舒静雅看看秦非莫,秦非莫来到我的床边,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宠溺的拍拍我的头,笑着说,“小烟,就是你的梦多,梦怎么能当真呢?一定是你太想念妹夫,见他这么久不回来,所以才会胡思乱想。明天你搬回去和我们一起住,让你嫂子照顾你,给你补补身子。别看你是警察,你现在的身体很差,如果还不好好调理,宝宝可能保不住!”
“哥,我要宝宝,也要洛,你能帮我打听他的近况吗?”我现在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间变得那么脆弱,就像是风中一个摇摇欲坠的风筝,失去了领到我的那根线,茫然无助。
“好!好!那你也要答应哥哥,好好休息,知道吗?”秦非莫还是像小时候一样,遇到我的问题,他总能答应。
“嗯!”
“莫,电话!”一旁的舒静雅突然把电话递给秦非莫,望着他接过电话,我的心也随之悬起,更是紧张的抓住了床单,以至于因为太用力,手中的骨节都若隐若现。
秦非莫先听了几句,面色有了微妙的变化,无意中看了我一眼,然后微笑着出去了。尽管他在笑,但是我能感觉到,笑是勉强的,甚至还有点僵硬!
秦堂义也跟着出去了,只有舒静雅留下陪我,她紧握我的手,细心的给我讲解有了宝宝的生活习惯,我只是木讷的应着,心思早已目送着他们的背影,看向外面。他一定出事了,其实他们不用隐瞒我,我能感觉到的。
突然我听到秦非莫悲痛的大声对着打电话的人吼了一声,“你们不是说可以保证他的安全吗?为什么现在既然给我这样一个答案,我不管,我要准确的答复!必须!”
“非烟,不能下床走动!非烟……”
“哥!”我再也忍不住,胡乱扯掉输液管,光着脚丫推门跑出去,正对上秦非莫悲痛、愤怒的目光,以及秦堂义叹息的神情。出事了,一定是他真的出事了!
“女儿!”秦堂义走过来,试图稳住我激动的情绪。我无情的推开他,走向秦非莫,一字一句,“哥,告诉我,他,是不是出事了?”
“妹妹……”他为难,无奈的看向我,犹豫着。
“告诉我实话!”我怒吼!
“是!”他艰难的挤出一个字,不敢看我,把头转向窗外继续说,“刚刚负责与那边传输信息的小晨打电话给我,她和负责那边信息传输的小安正在联系,小安说事情已经办理成功,正在返航回来。当时小晨听到后,也很高兴,却突然听到一声爆炸声,然后小安只传来最后一句遗言,‘我们的船爆炸了’……”
他后来的话我已经听不见了,脑袋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作响,好像有上万只苍蝇在耳边叫唤。眼前更是越来越黑,越来越黑,终于,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了!
最终,他还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