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岂会是肯输掉气势的小女子,靠着墙壁缓缓站起身,目光如剑,她既然诧异的后退了一步。似乎无法面对我冷如剑的眼神,有点慌张的稍加解释刚刚那巴掌的缘由,“老大……从来就忌讳外人称他为龙震……”
“我可爱的对手,请听清楚,是沈震,而不是龙震。”龙震的目光由狠绝转为溺爱,而顺着他的目光,我看到的是他——沈云洛。
沈震,沈云洛,难道他们是亲生父子?
“沈总,朱总,情况有变,据我方消息,已有一大群警察正在赶往这边。依我看,现在是不是先运走东西,然后撤退!”一个下属模样的中年男人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唯唯诺诺请示道。
一听到这个消息,我和罗洁相视一眼,暗喜,救兵来了。
“龙雷,龙雨,知道该如何做?”沈震目光始终定在沈云洛身上,似乎渐渐由宠溺转为冷淡,然后是投去审视的眼神。隐约,似乎感觉沈云洛面对他,就像是在打战一样,内心在刻意克制着什么,这让我心生不解。
“属下明白!”刚刚煽我耳光的那个女人,连同沈震右边的一个男人,齐声应道,继而转身离去。
龙雷的声音我记得,就是那日在医院所听到的那个声音,既然他是沈震的人,那么沈云洛是沈震的儿子无疑。
突然间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原来这才是他沈云洛真正的身份。墨风是假的,他用墨风的身份诛杀警察,甚至我妈,这是为何?作为沈震的儿子,中国最大贩毒集团的独生子,有必要辛辛苦苦到警校去学习吗?作为沈震的儿子,要算十年前那笔帐,要替他的妈妈报仇,他大可大手一挥,一声令下,问堂堂忠心追随沈震的手下,谁敢不听?何必要亲自跑到我的身边,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来寻仇?
“死,不是最可怕,也不是最令人痛快的!人死了,就会一了百了,忘记所有的仇恨,活着的人,会倍加痛苦。只有,活生生的折磨她,让她生不如死,那才是大快人心的复仇高招。”罗洁这段话到底是说给谁听,为什么感觉那么熟悉?却又那么寒心,她的目光在沈震和沈云洛的身上游走,复杂,第一次感觉到她看人的眼神在表面上也流出这样的情感。而与我对视,更是复杂,复杂的心思让我猜不着。
“明白就好!可惜,如今,震哥恐怕又改变主意了。是不是震哥?”朱青扯出一抹隔岸观火的得意之笑,暗中却又在继续加火。
“你不打算亲自为你的母亲报仇?儿子!”沈震不加理会朱青的说辞,而是扔掉手中的雪茄,用力狠狠一踩,好似不经意间想起的一件事情,从而替别人做了决定。那声‘儿子’,喊的是那般生硬,仿佛是被逼似的。
但是,我已经没有闲心去理会他们的事情,挡在罗洁的面前,视死如归的扫视全场的毒贩,拿出警察的威严,一字一句,清晰入耳,“沈云洛,我答应过你,会给你当年的事情一个交代。现在我就明白的告诉你,事情的真相,你听好了……”
听闻之后,沈震眼里闪过痛苦和阴霾。
朱青不以为然的冷笑,有瞬间,那魅惑的眼神变的嗜血。
沈云洛闻言不语,与他抬头相望,他表现的淡淡的,似乎这一切早已知晓。
“老大,大事不好!暗格里的东西全都不见踪影!”这次出现的是一个明明语气慌张,却还是笑容满面的男人。
笑面阎罗追笑,一定是他!
“这笔东西十分重要,封锁出入口,掘地三尺,也一定要给我找到。不然,拿你们的人头来见我!另外,不配合我们工作,那些不知好歹的臭东西,格杀勿论!”朱青不在妩媚,而是修罗般的狠绝,这才是统领黑帮的大姐大。
“首先拿你们开枪……”朱青手指我和罗洁。
“动手!”暴雷般的喝斥声连我也吓一跳,沈云洛身体僵了僵。
沈云洛的枪缓缓举起,对准罗洁。
“不要!”我伸手挡在罗洁的面前,恳求着看向沈云洛,还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当年真的不是我妈的错,那纯属意外……你说过你会相信我的,云洛!”
沈云洛神情复杂,好似不忍心望着我,嘴上却没有说任何话。那种眼神我读不懂,但是,罗洁似乎能理解,既然向他投去一个赞扬的微笑。
“你没有资格求我,因为下一个就是你!”沈云洛动动嘴唇,清晰的吐出这一句话。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我如同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心,似乎也凉透。
“震哥,妹妹帮你宝贝儿子一把!”朱青此话一出,我已觉不对劲,只是来不及阻挡,罗洁一把推开我,最后一句遗言,“女儿,记住,在国法与爱情之间,你只能选择国法!公大于私,国法大于世间任何情意!”
“不!妈!”我撕心裂肺的仰天大吼,不知道撞到哪里,暖暖的,心,却愈加冷。“嘣嘣!”的枪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是一声,还是两声,我已经分不清!或者是千千万万声,声音如炸雷,每一声都重重的击在我的心上。
从小,给我母性温暖怀抱的那个人,已经倒下,我眼睁睁的看着她倒在我的面前,却无能为力。
她的胸口上血肉模糊,刺鼻的血腥味已经没有方才那般恶心。那红艳艳的血还在往外涌,一滴一滴,是中国国旗上的鲜红。红色,革命的颜色,也是生命最初的颜色,以及到尽头的颜色。
颤颤巍巍的站起身,目光悲寮的望着罗洁,我的妈妈。她曾经是那么的优秀,那么的英勇,是那么的尽职尽责,为了自己的使命,她放弃了应该属于她的幸福生活。她应当是一位可以在家享乐的贵太太,和自己的丈夫、儿女过着神仙般的逍遥日子。纵然儿女长大后,会离开她,至少她还可以和自己的丈夫过着举案齐眉,相濡以沫的生活。
但是,她选择的是作为一名警察的使命,为了国家的安宁,随时可能会献出宝贵生命的危险工作。不过,或许她是无悔的,这就是秦家世世代代的宿命。她贵为秦家的儿媳,这也是她必须选择的一条路。
誓死坚守工作岗位是我家的祖训,只要你选择穿上象征正义的警衣,戴上那颗金光闪闪的五角星,保护人民安全,就是你誓死的使命。
而作为一名警察的家属,你必须要有一颗坚韧的心,历来警察都是在生死边缘徘徊,在鬼门关游荡,在命运的考验面前,必须能承受突如其来的厄运的打击。
所以,现在除了对了对罗洁的死抱着深深的怀恋,我不能像其他家人一样,遇到这种情况会大哭大闹。我知道,祖训不允许,罗洁不允许,我自己更是不允许自己在我的对手面前掉一滴眼泪。
双拳紧握,因为握得太紧,骨节在嘣嘣作响,身体也僵住了,有那么一刻,思绪被滞带,再次望着罗洁,脑海里涌出了儿时,以及长大后母女在一起谈心的的画面。
“妈妈,小烟漂亮吗?”一望无际的晴空,碧蓝色的天空上飘着几朵白云,好似天空的嫁衣。小草青青,柳枝儿绿绿,潺潺的小溪静静的流淌,水中的鱼儿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欢快的嬉戏着,真像是调皮的小孩子。一个年轻的妇人坐在溪水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出神的望着远方。
而在她的前面,从那丛刚刚盛开的荼靡花丛里赫然走出了一对可爱的人儿。一个扎着两条长辫子、大概六七岁的小女孩,高高的举着一束洁白的荼靡花,笑嘻嘻的欢快的向她跑来。微风中,她辫子上的蝴蝶结翩翩起舞,真的像是彩蝶在花丛里飞舞。淡紫色的纱裙更是随着她轻快的脚步,姗姗起舞,粉雕玉琢的小脸蛋上洋溢着得意的浅笑,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非常漂亮的一个小女孩。有荼靡花的衬托,肌肤愈加雪嫩。
可能是跑的太快,没注意脚下有小石头,突然摔了一大跤,荼靡花更是被摔出很远,还有花瓣在空中飞舞。
“呜呜!妈妈,荼靡花坏了!”她伤心的趴在地上哇哇大哭,想起来真是不解,自己被摔在地上,她不知道喊疼,而是担心她的荼靡花,真是爱花成痴啊!
“好了!小烟不哭,哥哥重新帮你去采摘!”身后的男孩子忙着把自己的妹妹抱起来,一边哄着,一边还在检查她是否摔伤。
“小烟,没有坏哦!”年轻妇人拾起地上的荼靡花,蹲在小女孩的面前,揉揉她的小鼻子,宠溺的笑笑说。
“真的没有坏!还是妈妈好!”小女孩马上破涕为笑,并且扑进妈妈的怀抱里,不理会自己的哥哥了。
“妈,你看小烟,见了你都不要我这个哥哥了。”男孩子佯装很生气的样子,还在告状。
谁知小女孩根本不怕他告状,还特意朝他做了个俏皮的鬼脸,惹得妈妈呵呵大笑。
“爸爸,你带了什么好玩的东西来?”男孩子见远处一个中年人正扛着一个大袋子,急匆匆的往这边赶来,忙着去迎接。
“当然是给我的宝贝女儿过生日!都商量好了的,我的女儿七岁的时候,一家人会抽出日子回到乡村的老家替她过生日。今天呢!为了让这个生日过的有意义,所以啊,我特意策划一家人来这里用餐。”中年人放下大袋子,擦掉额头上的汗水,乐呵呵地诉说自己的好计谋。
“你不会是去打劫了吧?”年轻妇人开玩笑说。
“老婆大人,我对天发誓,在堂堂罗大警官面前,为夫岂敢干这档事!”
“谅你也不敢!”
“爸爸妈妈,坏哥哥抢了小烟的糖果!”
“哪有啊!这里这么多,凭什么说我在抢你的东西!”
“就是有!你不要耍赖!不然,让警察妈妈把你抓去当犯人审问!”
“强词夺理!妈妈才不会抓我呢!是不是,妈?”
“错了,儿子!国法大于一切情意,如果你触犯了国法,纵然你是我的亲生儿子,一样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啊?”
“啊什么啊!你要记住了!听到没有,坏哥哥!”
“坏妹妹,再这样叫,我以后不会保护你了!”
“我才不要你保护,我可以保护自己!不信以后试试看!”
“好了,别吵了,快看爸爸给你们准备了什么礼物!”
“啊!妈妈,是枪!以后我是警察咯!”
这就是我七岁生日那年的故事,也是我今生最难忘、最值得回忆的一件幸福的事。那天,爸爸妈妈破天荒的都请假,然后带着我和哥哥回到乡村的老家,在那块充满幸福的草地上,洒下了我们一家人最完美的记忆。现在,这只能是记忆深处的一个梦,一个不可能再实现的梦。
“震哥,你觉得她应该怎么处置?”直到朱青挑衅的声音再次在四处回荡,我才回过神,面对的既然是还冒着烟的枪口……
“小心!”一双有力的手臂突然护住我,用力一带,他带着我避开那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