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希望您能好好给我解释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在这所中学已经整整呆了十一年了,今天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简直不敢去想,我们学校…”
“喂喂喂喂喂,照桥老师,我记得这些话上个星期你才给我讲过吧?按你的说法这已经是你这个月第三次『不敢相信』了吧?但是吧,这一次不一样,东方宗一郎可是我哥们,老师,这事就算了吧,给我个面子呗~”
佐藤把手抱在脑后,舒舒服服的坐在本属于照桥的办公椅上,脚也顺带跷上了她的办公桌,白色的皮鞋和皮鞋下红色的讲义看起来格外的顺眼,配上一旁宗一郎轻轻的呼声,场面一度十分诙谐。
老女人气的扶了扶眼镜,菜花似的爆炸头因为她气愤的颤抖而上下波动着,她嘴唇张了张又闭了闭,最终决定不理会佐藤,便把头转向了在一旁想笑却又不能笑的东方仗助。
仗助“回家”后随即便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就衣服也不换的往学校赶,因此他的身上到现在为止依旧是那件可笑的粉色小熊睡衣。他打了个哈气,看到一束阳光照进了办公室中。
2036年8月19日,清晨06:30,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您可知道这种事情的情节有多严重吗?幸好我今天因为值早班所以提前到了学校,就看见他们两个一身血的倒在学校门口睡觉,我简直不敢想象,简直不敢相信”照桥的嘴继续笔画着,但又没了声音,佐藤知道,这老东西肯定又词了,如今正“现场加工”呢。
“天啊,这会造成多么不良的影响,东方简直是我带过最差的一个学生,打架斗殴,上帝,这些事换成我的孩子我是想都不敢想的。”她一边在胸前画着十字一边偷瞄着仗助的反应,仗助听到声音听了才突然像梦醒了似的吱了一声。
“啊,对,你说的太对了老师,我一定改,我一定改”
“‘我’?”那老师疑惑的问到。
“啊啊,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情节带入了,我很抱歉老师。我-一-定-让-宗-一-郎-改。”仗助一字一顿的说道,不过说完便语调一转,边说边走向翘着二郎腿的佐藤和他身后熟睡的宗一郎。
照桥挑了挑她那条自以为很好看,但实际上想扫把毛一样睫毛。
“不过啊老师,有一点我没有听明白。”仗助表情微妙起来,嘴角带着点笑意,说话间吧手搭在佐藤脏兮兮的白外套上。
“我并没有看到他们两个一身血啊,您可否能给我好好解释一下呢。”
“怎么可能,我又不瞎,东方身上不全都是刀口,虹村的肩膀…啊嘞?”照桥嘴上说着,可又愣住了,但这一次她不是因为词穷。
“对啊对啊大叔,你看,我的左肩可是被你儿子戳了个洞啊,虽然我们关系好但你至少赔我个西装钱啊,你看,这这么大。。。”
佐藤用手拉扯自己的衣服,却发现原本脏乱无比的西装现在又重新变的洁白起来,那个被【艳色玫瑰】戳穿的洞也忽然消失了,他又用手摁了摁原本破洞的地方,却发现衣服下只是自己健壮且完美的肌肉…那个伤口…治愈了,甚至原本被可乐淋湿的头发,现在也变得和之前一样蓬松舒适。
“怎…怎么回事…”佐藤惊讶的说着,他猛的回过头去,发现宗一郎也被完全的治愈了,包括他的衣服。
仗助用手扶了扶自己漂亮的头发,岁月似乎并没有在这个男人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是在他的下巴上多了些没剃干净的胡茬,和耳上多了一撮银发罢了。
他又打了个哈切,睡衣里依旧能看出那俊美的肌肉,他碧绿的眼睛望向在一旁看傻了的照桥,用不可质疑的语调说到。
“Great,看起来已经没什么事了,那我们能走了吗?老师?”
“可…不…但…一路走好。”照桥不情愿的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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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45分。
杜王町,定禅寺4区6段,回坊巷。
极具时代气息的小巷上静悄悄的,只有枝头的鸟儿在叽叽喳喳的碎着嘴,空气中湿气很重,让石板路上的青苔更加的滑嫩。
砖房,青石板,缕缕炊烟,以及匆匆路过的野猫,无不在诉说着小巷从古至今的朴实与平静,可能他在建好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寂静着直到毁灭。
居住在这里的没有年轻人,只有上了年纪的老人,此时老人们大都在家中煮饭,所以巷子里更是格外的静。
而巷口的空气却扭曲了起来,看上去十分诡异,逐渐,空气裂开了个口子,像一块透明的玻璃,破碎掉了。
“艾琳,你的厨艺真是越来越好了啊。”莱克一边吮着手指一边观望着小巷,一股霉味瞬间冲进他的鼻孔。
紧接着空气又破裂了一次,从中走出一名妙龄的少女,看上去只有16-7岁的样子,她扎着双马尾,橘色的发丝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哼哼,那是当然!”艾琳用大拇指指着自己的鼻子,骄傲的说道,接着她看向莱克,眼神却又无奈起来。
“我说,莱克啊,莱克·星顿·布兰度啊,为什么家里那么多衣服你却偏爱这一件呢?这件衣服我记得是我们上次去美国观光的时候买的吧?我知道他很好看,你穿上去特别像牛仔,但是你总不能穿他穿六十年吧?六十年前的款式我不懂你为什么还是这么乐道的穿着,你就不能学学我,偶尔变一下风格。而且我也早就建议你,你如果不想被萨拉那个混蛋追杀,那你变个脸不就行了,我只需要花上半分钟就能让你…”
莱克用手压了压头顶的牛仔帽,玫红色的眼神在阴影中显得格外的亮。
“艾琳,我已经给你解释过了,萨拉·托加·布兰度之所以每一次都能找到我,是因为我们的灵魂是连在一起的,包括你,艾琳,我们三个人的灵魂都是交融在一起的,说到底就是一个人。他只需要闭上眼好好想一想,就可以知道我在哪,况且…我就算是被他杀了我也不会去改变自己的样子,真不知道你为什么每天要给自己整个容,说实话我还是喜欢晚上的那个长发御姐啊。学生系果然不行。”
“什么!?你是在嫌我不好看吗?我懂了莱克,你一定是不爱…”
“嘘,艾琳,我们到了…”莱克忽然把手比在嘴前,示意让她不要再说话了。
两人在拌嘴间不觉已经走到了小巷深处,现在在他们面前的是小巷的最后一间房子…
『泽诺花店,各种名花卉种植,出售有机花肥,营养土,』
莱克的用手点着门前的告示读着,这张纸也有些发光变卷。
『兼职打扫庭院,职业护工,花卉修剪师』
“嗯……”莱克继续读着,还不对,莫非找错地方了?
他的指尖滑到告示的底部,终于在底部的角落看到一行极小的小字。
『副业:职业杀手。』
莱克笑了出来,看来没找错。
“敲敲敲,摩西摩西,有人在吗?”莱克轻轻的拍着门,原以为会等很长时间,但随即里面就传来了声音。
“欢迎光临,稍等一下,老朽的腿脚不太好使,马上就来为阁下开门。”
艾琳迷惑的看着莱克,心想这种不正经的地方,真的会找到『合适的人』吗?
“艾琳,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但这个人一定是最佳的人选,你先不要露面,在外面等着我,接下来一旦有特殊情况就立刻把我送走。”
“我,我知道了嘛…”艾琳向后退了两步,和砖房子融为了一体。
“咳咳…草…哦咳…哦咳…哦咳…”里面传来一阵猛烈的咳嗽声,莱克听的出来,那是生命要到达尽头时才会发出的声音。
“吱扭——”门开了,一个年迈的老人从中走了出来,他抬头望了一眼阳光,接着把自己的身体重新缩回了屋子,看表情他似乎很讨厌这样晴朗的天气。但他依旧陪笑着问莱克。
“这位客人,请问您想要点什么呢。”
他的脸上全是塌陷的松皮,看上去早就失去了生命的活力,但只是看着他在黑暗中的身子,便能察觉他年轻时一定十分的强壮,只是岁月已经把他磨成了这幅模样,看上去似乎奄奄一息了。
莱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但他还是把脸侧在他的耳边,小声的说道。
“我想请您杀个人。”
没想着老头听莱克这么一说,立即开口大笑起来,他的假牙都差点从嘴中飞出了。
“您可太会看玩笑了尊贵的先生,您不管怎么看老朽这一身烂肉也都活不过几天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可能在进入冬天之前我就能如愿上天国吧,哈哈哈。”
他橘色的眼睛看着莱克,脸上全是笑意,好像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莱克压了压帽子,有些难堪,但依旧说道。
“可是您的告示…”
“啊,告示!天杀的东西!”老头突然又暴怒起来,他猛的夺门而出,用力把莱克怼到一旁,然后伸手直接把整张的告示全部撕下来,团成一个小球塞到了自己的上衣里。
只见他带着一个橙色的护工手套,上面粘的全是泥土,身上系着的围裙上也全是土,看来这老头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忙活着花草的事情。
可能他自己也注意到情绪实在转变的有些快,就又转向莱克赔礼道歉,并且骂骂咧咧的抱怨着。
“妈的,准是那群该死的小鬼,在我的告示下面乱涂乱画,不过…我倒是没想过会有人真的相信啊…哈哈,客人,您没什么要的老朽就要回屋了,我还要转移我的盆栽。”
老头想重新回到屋子里,但被莱克挡住了去路,紧接着莱克像背课文似的说道。
“扑克泽诺·奎柯泽德,退役特种兵,退役后就一直在做雇佣兵,退役三十九年来正好取走三十九人性命,今年您刚好退役第四十年,也刚好是您八十岁大寿,您该不会说现在就要退休了吧,『黑帽子』先生。”
老头停下来脚步,他重新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年轻人,莱克看到他脸上的浅浅的刀痕,以及他脖子上一大片赤红的烫疤。
但接着老头就绕过莱克走进了屋子,嘴中不知在说给自己听还是在说给莱克听。
“没错,我已经退休了,我已经八十岁了,骨头坏了,就算你了解我的底细,我也没理由再为你卖力了,我可以为你推荐其他杀手…但我吗…呵呵…还是算了。”
泽诺伸手要去关门,可莱克则从自己的牛仔上衣中掏出一张照片,塞给了他。泽诺接过照片,本以为是目标的照片,便看都不看的要塞回去,可他还是瞄见了照片上的人,急着关门的手立即停住了。
“你在哪得到的这样照片。”他问莱克。语调有些控制不住。
“你要先帮我干掉这个人,等你干掉了他我自然会告诉你,”莱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从上衣口袋中又掏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他的头发是蓝色的,但实际上是黑色,我认为他那张让人讨厌的脸还是很有识别性的,葡萄丘中学的学生,每天下午…”
“你不用给我提供信息,年轻人。”老头打断莱克的话,语调一反初见时的随便,而是带着些认真的杀气。
他的手紧紧攥着莱克给他的第一张照片,汗水顺着他苍老的手淋湿了纸。
他并没有见过照片上的男人,他见过的,只是他在襁褓中吃奶的样子,或是在阳光下玩风车的样子,但不管是什么样子,都不应该是背着枪手里还耍着小刀的架势,简直就像个…雇佣兵…
“8月20日,你会在报纸上看到这个家伙因为抑郁症而跳楼自杀的新闻,届时老朽会亲自登门拜访,还请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这张照片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及照片上的人现在究竟在哪里。”泽诺说着,背过了身子走近屋中。
莱克本想帮他关上门,却没想他又搬出来一盆盛开着的粉色蔷薇花。
“替我送给在那边一直站着小姐。那么,日安。”他用命令的语气说着,把手中还沾着泥土的花塞给了莱克。
“嘎吱——”门重新被带上。
砖房,青石板,缕缕炊烟,以及匆匆路过的野猫,无不在诉说着小巷从古至今的朴实与平静,可能他在建好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寂静着直到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