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巅禁地,长生将面无血色的无名放在玄冰棺中,眸色渐渐被寒冰浸染,浮上一抹冰霜。无名心口处那只有半颗心脏的血窟窿生生刺痛着他的心,他指尖微颤,小心翼翼地拂过她苍白冰冷的脸颊,一股无名之火瞬间燃上心头。
“明儿,冥河如今已自顾不暇。我若再顾念你与她的旧情,怕是真的会失去你。不论背后那个人究竟是何目的,他有一句话说的对,你与冥河,只能活一个。所以,你且再忍忍,等我拿到冥河身上那半颗心脏,我们便离开这是非之地。”长生手指微蜷,眸中布满血丝。
看惯了极北之地的雪,不免对南边的和风细雨有些想念。在漠裕行宫里养身体的这段时间里,冥河几乎日日在暖阁和藏书楼之间跑。并不是说这暖阁的温泉水多么养人,藏书楼的书多么扣人心弦,而是在这行宫之内,除了这两个地儿之外实在没什么舍得让冥河多走一步的地方了。
“红绫啊,你就带我出去瞧一瞧吧,这两天我都快在屋里闷死了。”冥河斜靠在贵妃椅上,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将手里的梅花烙扔进嘴里。
“冥姑娘还是饶了奴婢吧,大前日您在松园掏鸟蛋,险些从树上掉下来。前日您非要出行宫,不惜钻狗洞,害得小夏子被狗追着满院子跑。这些若是让陛下知道,红绫就算有是颗脑袋也不够砍啊。”红绫一听冥河要出门,连忙伏身于地,抹着泪。
“冥儿这般胡闹,莫不是想为夫我了?”一阵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从外传来,于梁上绕音般击打着冥河的心。
一阵凛风拂过,还未等冥河咽下嘴里的梅花烙,自己便被一抹赤红蝉纱晃了眼。当她定下神来时,自己早已被人从贵妃榻上捞起,跌坐在一个沁着冷香却又宽厚的怀中。
“成亲那日怎的不见你穿红衣这般好看?”冥河眨了眨眼睛,微微痴迷地看着那张妖冶到极致的脸。
今日的霍不厌脱下了那玄色的衣衫,换了一身赤红色的蝉纱衣袍。他衣襟微敞,一头黑色的长发随意被一支木簪别住,两鬓的碎发随风飘逸在空中,竟说不出的慵懒洒脱。
“厌厌,你怎么才来啊。”冥河眸中散着雾气,一脸委屈的攀上他的臂膀,狠狠地朝他的脖子咬了一口。
霍不厌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宠溺道:“我这是娶了个媳妇儿,还是娶了只小狼狗?”
霍不厌薄唇上扬,如扇般的睫羽之下,那双若妖孽般漂亮的狐狸眼似魅般迷惑了寒冬,竟让人在冷冬之下,感受到了春日的涟漪。
在场的小婢们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脸,一时间竟都忘了手中的活,齐齐向霍不厌的方向望去,面颊绯红一片。
冥河听着霍不厌将她比作小狼狗,立马松了口,一脸怨怼的看着他的眼睛,“霍不厌,你欺负人!”冥河轻声一哼,立马将脑袋别过去,不再看他。
霍不厌见她小脸憋得通红,眼底的笑意更深。当瞧见冥河嘴角那糕点渣时,他唇角微勾,挑起冥河的下巴,便伸出舌头将那糕点渣卷入口中,“真甜。”
霍不厌这一动作,着实使得那些痴迷的小婢女们心中产生一阵醋意,这才反应过来,这漂亮得不像话的陌生男子,他竟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大王的女人。一时间,这些女子心中不免为这个初次见面,便虏获她们芳心的男子产生忧虑。
冥河瞥了霍不厌一眼,连忙从他的怀中脱身,将旁边放有梅花烙的食盒捧在怀里,一脸警惕的盯着霍不厌:“没了,今日的梅花烙就剩这几块了,你要吃自己去寻去,别跟我抢口粮。”
霍不厌嘴角抽了抽,一把将冥河的身子揽到怀里,又气又好笑地弹了下她的脑壳:“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怎么到了你这儿,我反而觉得是三秋不见如隔一日呢?冥儿,我可是想你想的紧,日日茶饭不思,度日如年。你倒好,为了几块糕点,竟不要为夫了。”霍不厌一想到方才空空如也的怀抱就觉得憋屈,这媳妇儿,为了吃的,竟然······
冥河打量着霍不厌那张如妖孽般魅人的脸,当看到那更为深邃的眉眼与消瘦的两腮时,心下一阵心疼:“是瘦了,那你说吧,你想吃什么,我让人去给你做还不成吗?这梅花烙,我就分你一块儿,你看成吗?”冥河一脸认真的看着霍不厌。
霍不厌瞥了眼下面的几个婢女,眸中浮出一片淡漠,冷声道:“你们,都下去。”话落,屋内所有侍候在侧的婢女太监们皆被霍不厌那逼人的气势及入耳生寒的语气镇住,竟一时间都乖乖退到了屋外。
当众人刚想转身离去时,突然间想到什么似的,面面相觑。
“夏公公,冥姑娘不是大王的人吗?如今,这······”红绫一想起方才屋内两人暧昧的情景,后背便一阵寒凉。敢在大王的行宫,动大王的女人,真真是胆大妄为。
小夏子身子一怔,连忙跑到院外,招呼着那些还在巡逻的侍卫们:“到现在你们还在这儿优哉游哉,采花贼都跑到眼皮子底下了还不知。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把人给抓起来!要是主子有什么闪失,小心你们的脑袋。”说着,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踉跄地跑向另一方向。
“这人来头可不小呀,能在看守森严的行宫里恍若无人般游走。瞧那红衣男子的架势,身手不低,那十几个侍卫定不是其对手。动起手来,自己定会遭难。看那二人的举止,明显是旧识。可上面将这冥主子看的重要,丢了人这等大罪,他担不起。如今情景,自己只得一面派人将消息送出去,一面有所作为,让侍卫上前捉拿。现下,自己只有以报信为名离了行宫,才能保住自己的脑袋。”这样想着,小夏子忧虑地往院内瞧了一眼,便马上踩着积雪向远处逃去。
看着屋外涌进的人,冥河微微蹙着眉,伸出手指往霍不厌的脸上戳了戳:“让你凶他们,看吧,惹人不快了,要来捉拿你呢。”
霍不厌闻言,心下一软,眸中的冷色瞬时散去,“这些人,不足为虑,或悲会解决的。不过嘛,方才娘子都说为夫瘦了,那娘子就给为夫补补身子吧。”说着,他抬袖一挥,屋门瞬间关闭,将屋外那些昏睡倒地的人隔在了外面。
冥河呵呵一笑,僵硬地转过头。当她望向他那双浸满情欲的眸子时,眼角一抽,心底大叫不好。
“厌厌,梅花烙,都给你。”冥河身子微僵地将怀中的食盒凑到了霍不厌的跟前,咽了咽口水。
霍不厌嘴角噙着一抹邪笑,一个旋身便将冥河拦腰抱到怀中,一步步走向床头,“梅花烙可没你好吃。”
冥河望着那散落在地上的梅花烙,一脸可惜地摇了摇头。
但当她看见霍不厌用那柔似水,暖似阳的神情看着自己时,她的心却又不住的乱动起来。
衣衫褪,床帐落,一室温存。直至入夜,屋内的呼吸声才逐渐消散。
霍不厌垂眸一笑,轻柔地将熟睡的冥河护在紫貂大氅之下,自己随意披了件外衫便往温泉的方向走去。
他小心翼翼地清洗着冥河的每一处肌肤,彷如珍宝似的擦拭着她的长发。冥河因劳累轻靠在他的肩头,水滴自她鬓前的长发掉落在他的胸口,打在了他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