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冷冽,斐然走在雪地里,仰着头,眼泪肆意地流。
不远处的昏黄路灯下,唐司烨靠在他的黑色宾利车旁,他不会一直在等她吧。
其实她说让他先走,是想快点支开他,好问沈美凤借钱。
家丑不可外扬,她不想他知道。
没想到他竟然听她的,一直在冰天雪地里等着她。
斐然不由呆住了。
唐司烨身披黑色大衣,长腿套着黑色皮靴,腰间一条皮带,他身材修长,一身风衣极为好看,隔着一条马路,长身玉立,昏黄的路灯笼罩在他黑亮的短发和略白皙的清俊五官上,平添几分诱惑和温暖。
过了好一会儿,他横穿马路走过来,“有什么话跟我说?不会也是指责我这个绯闻男友吧?或者,需要我对你负责?”
斐然摇摇头,低下头,手捂住下半脸,在手心哈着气,其实也是想盖住她因为哭泣而红肿的眼睛。她性格倔强,不想让人看到她的窘迫。
他脱下黑色皮手套,从怀中拿出一盒烟和一只打火机,薄唇叼着香烟,用打火机点燃了,抽了一口。
烟雾缭绕里,他眉目尽是清冷:“实话告诉你,你妈今晚向我逼婚。而我妈不会同意。因为你不像陶婉儿,没有一个有权有势的爸爸。”
他淡淡地说出这句话,非常现实的话,狭长眼睛却始终缱绻着一抹淡漠。
庄斐然却越发窘迫。
身世,家族,这些可以决定一个人命运的东西她一个都没有。
但是她也不需要。
可惜,连她唯一觉得可以拥有的人,沐白,是她警校的学长和她的教官,却也在一年前抛弃她,唯一能安慰的是,没有别的女人得到他,他是死于谋杀。
“唐大少爷,你想多了。”庄斐然骄傲地勾起唇角:“我从未想过利用跟你的绯闻嫁入豪门。不过你得注意了,背后的那个人很有手腕。我们……是被陷害了。”
斐然不想理他,转身向自己的那辆破车走去。
这辆车其实是沐白留给她的最后的遗产。沐白人极好车,所以这车毁的厉害。但是这是那个死掉的人留给她唯一的东西,她一直用着,舍不得丢弃。
唐司烨却忽然在她身后远远问道:“你为什么哭?”那双红肿却清透的眼睛,不知道怎么让他念念不忘。
第一次认识她,她在他面前拍着桌子叫嚣着他是杀人犯。那气势逼人,是一条响当当的女汉子。
第二次看到她,她亲人住院,她一路跟随,脸上都是痛苦的表情。那一次她飙泪飞奔,至今记忆犹新。
第三次遭遇她,她谎称她是他女朋友,还怀孕了,搞得绯闻满天飞,严重影响了他在公司的工作。
第四次遭遇,他们度过了荒唐一夜,他只记住了她惊恐的眼睛,带着泪痕,红肿却眼光清透。
今天,他又一次看到她哭了。
可是却不知道她为何哭。
其实,他从来不曾了解她。
斐然并未扭头,打开车门,拉上口罩,低垂着眼帘:“你看错了,我没哭。”声音瓮声瓮气的。
唐司烨并未多问,对她摆了摆手:“快走吧。路上积雪,小心车胎打滑”。斐然启动汽车,从后视镜里看到那个男人一直站在路边,目送她离开。
他大概是个很温柔体贴的男人,所以他很绅士地要看着女士先走。
忽然手机响起,原来是一条短信。
“我在你家,回来。”竟然是唐少擎。
妈的,斐然心里一波动,方向盘滑出了手,砰一声,车打了个旋儿撞上了马路崖石。
砰然一声重响,汽车戛然停下,空空的车厢里只剩下发动机的嗡嗡声,还有漏油滴滴答答的声音。
斐然被撞了个七荤八素,身子往前栽,额头撞上了方向盘,一阵头晕目眩。她艰难地睁开眼,眼前一道血红。她摸了摸额头,手指上都是湿漉漉的鲜血。
耳边都是机油滴滴答答的声音,如果机油遭遇了火线,爆炸就惨了。
斐然挣扎着从驾驶舱出去,后退到离车很远的距离,这才想起来给保险公司打电话。
打完电话,斐然头晕目眩,不由蹲在地上,捂住头,痛苦地皱着眉。如果有人能将她抬到家,她一定把自己摆成大字躺倒在大床上,从此再也不醒。
不过想起那条短信,那个混蛋唐少擎竟然又跑到她家了,忽然不想回去。
斐然就蹲在地上,长久地不做声。
忽然,一群人悄悄地将她围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