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苍梧洞天了,身边是陌生的环境,只有手上捏着的半块玉佩是熟悉的。
“星儿。”父亲坐在我的床边,“听你娘的话,往后就跟着爹好好过日子,行吗?”
我将头转向一旁,一句话也没说,这个老匹夫,竟然背后下黑手,将我带了回来。
我心里面冰凉一片,我懒得跟眼前的人说话,连恨也是懒得了。
“后来我去赤水河边找过很多次,我娘的尸体和那半块玉佩都不见了,常听说有生灵被死气吸食灵气丢了性命,你灵力低,我还以为你已经被死气杀死了。”我将那半块玉佩举到惜梧面前,拿给他看。
惜梧同样举着另外半块玉佩,两玉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半块怎么会在你这里?”我问他。
“那天晚上我去找你,就找到了这块玉佩。”他的这句话说得很简短,但是我能想象得到他的心酸。
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刚幻成人形的凤凰孤独地等在大雨之中,他的心中充满了对往后人生的希望,他等待着我对他的承诺。可是他什么都没等来,只等到了那半块玉佩,那个我白天还信誓旦旦地说要用生命保护的东西,到了晚上便碎成了两瓣,丢弃在他面前。
“那天我不是刻意丢的。”我说的是在烟雨阁吵架的那天,我忽然明白了他那个时候为什么这么生气,他如此珍视的玉佩,却被我两次三番地乱丢,我现在觉得我真不是东西。
“我知道。”惜梧将我抱得更紧了几分,“反正我也做不到一直对你生气。”
我心中温暖,就这样窝在他的怀里,哪怕一生一世也是好的,“我有时候想我真的很坏,我害死了我娘,凤凰,有时候我觉得我浑身长满了刺,现在好多晚上我都会做梦,我梦见我娘,我梦见我从来都没有说那些忤逆她的话,她好好地活着,每天想着何种花样地骂我。”是的,我总是把这一切过错推在父亲身上,其实我知道,真正害死娘的只有我,真正让她临终时还伤心难过放不下的也是我,我才是那个罪大恶极的恶人。
“不怪你,你不知道。”他的指尖划过我眼角的泪,“别哭。”他说。
“可是我为什么要对她说那些话?就算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死气会有多可怕,我至少要意识到就娘一个人在那里是件危险的事,我也不应该一心想着走,想着摆脱她。甚至后来娘大声呼救的时候,我都只顾着和父亲缠斗,都没有去看她一眼,哪怕一眼也好。”有些事情不回忆便永远尘封在那里,但是那段记忆只要见了光便不会适可而止,我无止境地陷入疯狂地自责中,然而更可怕和无助的是,我有无数种弥补的想法,却没有一种去实施这些想法的能力。
“这些年,你过得不好。”惜梧看着我,没有安慰,只说了这样简短的一句话,我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我应该早点找到你,这样你就可以经常跟我说这些,我就可以给你擦眼泪,这三百年都没有人安慰你,所以你都不敢哭。”他不厌其烦地将我的眼泪拭去。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凤凰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他从内心里觉得亏欠了我这三百年的时光,我愣了一愣,连眼泪都忘了往下流。
“对不起,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离开我了?”他像是在祈求一般,他却对我说对不起,我家凤凰什么时候这么会说甜言蜜语了?这该死的禀君,到底教了多少东西。
“不会,我再也不会离开你。”我反手抓住他的手,他的手掌很大,我一只手握不住那就两只手握。
“这些话,以后不准再对别的女孩子说。”我还是希望他永远是那个只会“吱吱吱”的凤凰,因为他现在这个样子,实在太逗女孩子喜欢了,我很有危机感。
他浅浅地笑了笑,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开心,他掌心托出几颗奶黄色圆圆的糖,“桂花糖,很甜。”他像变戏法一样放在我的面前。
“哪里来的?”自去了苍梧洞天我都再没有吃过这个东西了,连它是什么味道我都几乎快忘了。
“一直都有,之前生气,我不想给你。”原来他之前还一直有情绪,所以惩罚我的方式是不给我吃桂花糖?
我拿了一颗放入嘴里,的确很甜,虽然不是记忆中那种魂牵梦萦的味道了,但是糖浆化在口中,心情的确好了不少。
“好吃吗?”惜梧看着我,认真地问道。
“想知道?”我抬起头,心中生出一股邪恶的念头,忽然踮脚,唇迎上去,贴上惜梧微凉又柔软的唇。
“唔。。。”我感觉他的身子僵硬了,脚不自觉地想往后退。
想跑?我反手一勾,便勾住了他的脖子,将他圈在我的胳膊之中。
惜梧本来脚步不稳,往后退的身子忽然受了力,往前栽倒而下,连带着我一起滚了下去,被他压在身子底下。
我嘿嘿地看着他笑,忽然觉得逗他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看着他满脸通红,我就笑得更开心了。
他想站起来,我的手勾着他的腰窝,“怎么了?惜梧君,害羞了吗?几天前你可不是这样的哦?原来竟是个唬人的假把式。”我可还记得那个早上,他明明是迫不及待地要和我行圆房的。
“你与多少人做过这种事?”惜梧反手一扣,将我的手困住,竟然还有点疼。
“多着呢,你想知道吗?比如我的琪树表哥。。。”我玩得兴起,眼神勾着他缓缓说道。
“你骗人。”他低低吼了一声,已经被我勾起了怒气。
“惜梧君若是觉得我骗人又何必再问,反正你问我就说,信不信就是你的事了。哦,对了,我听禀君说,你当初看到我和琪树举止亲昵可是气得很呢。”
惜梧眼睛里仿佛能喷出火来,低头便覆上了我的唇,将我后面的话都悉数堵了回去。
“啊。。。”书房的门竟然没关,门外两个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叫,如两根木头一般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嗨,小环,好久不见。”我偏过头看到那个圆脸的小丫头,讪讪地笑着跟她打招呼,手依旧被惜梧禁锢着。
“惜梧,你下次做这种事情能不能挑个时间,挑个地点,光天化日,有伤风化,有伤风化啊。”禀君仰天长吼一声,他好像有特异功能,每次我们亲近一些,他总能适时出现。
“呸,不要脸。”小环姑娘受了刺激,一口唾沫吐在地上,我在她心中已经坐实了勾引灵主的罪名。
“滚。”惜梧手掌一挥,那两扇高大、厚重的门又重重关上,将那两个人挡在了门外。
“哈哈,哈哈哈。。。”我实在忍不住了,虽然手依旧不自由,身子却几乎笑得要蜷缩成了一团。
“你笑什么?”惜梧看着我不自然地问道。
“你刚才。。。哈哈。。。你刚才的表情可真好看。”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说道。
惜梧终究是放开了我的手,翻身便站了起来,我也跟着站了起来,理了理身上的衣衫。
“算了,走吧,小环姑娘,别再打扰这两个人办事了,再过一段时间,你们的小灵主就该出来了。”门外禀君戏侃的声音依旧洪亮,也不知是说给小环听的,还是说给屋里的我和惜梧听的。
“可是禀君君上,灵主怎么会变得这么。。。这么。。。”
“这么无耻是吧?”禀君接过小环还没想出来的话,“不知道,可能是本君教得好吧,哈哈哈。。。”到底是谁更无耻。
“吱嘎。。。”书房的门被打开,惜梧的脸已经黑成了碳。
“呀?完事了?”禀君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眼睛往我们的身后瞟了瞟。
“江姑娘,你可真能耐啊,这才多少天啊,就勾上了咱们灵主了,真够下贱的。”小环看着我,一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模样,竟是不顾情面地骂开了。
“小环。”惜梧的目光不快地看了小环一眼,将她后面的话生生憋了回去。
“小环姑娘,你该唤称呼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该叫夫人了。”禀君笑着说道。
“夫人?”小环看着我,忽然一副很受伤的模样。
“是啊,这位便是你们灵主新娶的夫人,你们蓬莱仙山的大娘子。”禀君说道。
“不可能,不可能。。。”小环脸霎时便白了,我就知道,她从前三句不离灵主,这姑娘果真对惜梧有些想法,她捂着脸转身便跑了。
“唉,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姑娘。”我发现禀君每次看到这样姑娘,都会十分痛惜地叹气。
“你有什么事?”惜梧显然没有兴趣在小环的事情上多费唇舌,单刀直入地问禀君。
“我不是看江夫人来了这么久都没有动静,担心你们小两口又吵架了,特地拉小环来看看吗?”我怎么觉得,他是故意让小环看到这一切的?
“你若是不说,那就不要再说了。”惜梧又打算把书房门关上。
“唉,唉,我说,我说,那个帝君找你。”禀君快步将门堵住,抢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