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绕着鸽舍与后方阁楼绕了一圈，一边儿小心防备着鸽子丢出来的空袭一边儿找寻刻字之人的痕迹，然而找了一大圈儿，别说人，连字迹也没有发现。
“难道咱们找错位置了？”
云晓曦绕开地上一堆鸽子粪，以手搭棚朝远处看去，这片区域是没开发过的老城区，四下里大多都是与这公寓差别不大的砖混楼房，没有比这个更高的建筑，除了这群不停起飞降落的鸽子，只偶尔会有野生的麻雀飞过，“可是字迹就在楼下，而且附近飞鸟最多的地方好像也只有这里。”
有几只鸽子试图攻击阿雷，被大嘴怪气势汹汹地赶走，这会儿颇为不甘心地绕着他们转圈儿。
百里光往鸽舍里看了眼，里面有不少正在孵蛋的母鸽子，还有些刚孵化的小鸽子在里面叽叽喳喳等待亲鸟投喂，看起来不像是有人藏身其中的样子。
“有人吗？”
最终他决定喊一嗓子试试，“请问，这里有人在吗——！”
“呜哇！好大声！”
云晓曦捂住耳朵，“你这样喊真的能把人喊出来吗？”
“不知道呀。”
百里光冲云晓曦嘿嘿笑，“我就是试试看。”
如果那个人还住在这里的话，说不定会听到呢？
“唔……”
就在云晓曦准备再吐槽百里光两句时，头顶突然传来一个迷迷糊糊的声音，“还以为是我听错了，居然真的有人来了吗？欢迎哦。”
诶？
居然还真的把人喊出来了？
云晓曦僵硬地转动脖子抬起头，就见鸽舍后面的阁楼窗户上，此时正探出一个炸着一头小卷毛的脑袋，对方冲两人挥挥手，“唷！你们是中国来的吧，好久没见到老乡了！”
说完，那个住在阁楼中的人便纵身一跃，跳到阁楼斜斜的外墙上，踏着轻快的脚步一路冲两人跑来。
“你们好啊，我叫阿水！”
等跑到两人跟前儿，云晓曦才发现这个叫阿水的男孩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有着一头微卷的栗色头发以及带有一点儿小雀斑的脸，笑起来时还有两个酒窝，可爱又显得有些稚气。
“你好，我叫云晓曦，他是百里光，我的男朋友。”
从第一眼起，云晓曦就对眼前这个少年有着不错的观感，她微笑着做自我介绍，“那只大蟑螂叫阿雷，不知道品种的黑鸟叫大嘴怪，它们都是我们的伙伴。”
“哇，酷诶！”
阿水性格爽朗且不见外，在云晓曦介绍前他就一直盯着大嘴怪看，这会儿更是跑到它跟前儿，伸手从裤子口袋里抓出一条面包虫干递过去，“我的确在这城市见过黑腿小隼，但它们飞得太快太高，你们是怎么找到大嘴怪的？来，大嘴怪，你吃点心吗？”
“呃，它是我们在一个鸟窝里捡到的。”
云晓曦本以为大嘴怪不会搭理阿水，没想到它犹豫了一下，居然接过那条面包虫干吞了下去，“原来它的品种是黑腿小隼吗？我们之前都不知道诶，它待的那个鸟窝也不是黑腿小隼的窝。”
“嗯，这个世界的很多鸟习性跟咱们那儿并不相同，至少从前我没怎么听说过黑腿小隼会抢夺其他鸟类巢穴。”
看大嘴怪吃得开心，阿水又接连掏出五条面包虫干喂它，喂完后才开心地抬手摸摸大嘴怪脑袋，“真是乖孩子。”
“大嘴怪居然变得这么听话。”
云晓曦十分诧异，要知道大嘴怪平常根本不会这么温顺，连百里光都不能轻易摸它脑袋。
“只要了解鸟儿的习性，就能很容易跟它们当朋友了。”
阿水冲两人露出灿然微笑，“我奶奶是鸟类学家，专门研究城市内各种留鸟，我从小待在她跟爷爷身边儿，所以跟着学了不少。”
“难怪你能那么快跟大嘴怪熟悉起来。”
云晓曦笑笑。
“大嘴怪很酷。”
阿水对大嘴怪给予了十足肯定，然后才转身往窗户方向走去，“别在外面呆着了，一会儿鸽子们的主人会出来喂鸽子，你们还是先来我房间吧。”
他说的房间，自然指的是阁楼内，两人连带阿雷一起沿着阁楼坡度缓和的外墙爬上去，而大嘴怪则不乐意待在小房子里，在鸣叫两声后，振翅飞远。
“啊？大嘴怪飞走没关系的吗？”
阿水问。
“没事的，它飞累了会回来找我们。”
云晓曦在百里光的搀扶下到达窗台，双手叉腰开始缓和呼吸。
“那你们的感情还真是好。”
阿水感叹了一句。
阁楼窗户上的玻璃掉了一块儿，阿水带着他们从这个地方钻进来。
“这个阁楼所属的人家搬走了，下面的房子租出去，阁楼因为存放着主人家的杂物被锁了起来，租客不会上来。”
阿水一边儿带路一边儿跟两人讲道，“所以这里居住还算安全，不过真的是稀有啊，我在这儿住了大半年，你们还是第一个找过来的人。”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在住吗？”
杂物堆放得很密集，百里光不时伸手帮云晓曦挡开可能会碰伤她的杂物，“我们本来还以为这里有一个地球人聚集点儿呢。”
“哈哈哈我留的信息会给人这样的误解吗？”
阿水挠着头笑，“这里的确只有我一个人住啦，聚集点离这里还很远呢，我是个闲不住的人，天气暖和的时候就爱四处跑跑，说来也是你们来得巧，如果再晚上几个月，我就要回聚集点去了。”
“所以说真的有聚集点？”
云晓曦惊喜问道，“那是在哪里呢？人多吗？”
“在海边啦，人挺多的，我离开那会儿大约有两百来个人呢，不知道这几个月有没有新人加入。”
阿水走到一块木板前停下来，用力将它推开，露出后方的空间来，“来吧，欢迎光临我的小屋！”
他的暂居之处，是利用旧沙发后背现成空间做出来的，里面支着个跟云晓曦他们准备的差不多的防雨布小帐篷，睡袋，一盏小油灯，油灯旁边整齐堆放着一摞塑料糖盒，但这还不是最叫云晓曦他们惊讶的，最令他们稀奇的是，帐篷外面的木板上，居然挂满了各种被剪裁开的皮料，还有几副微型鞍具，看起来跟马鞍有些像，但上面多了几条安全带似的带子。
“这些鞍具是你自己做的吗？”
云晓曦看看那些被剪裁开的皮料——尽管它们看起来有些破旧，上面布满了褶皱——但剪裁的痕迹无疑是新的。
“啊，是的。”
阿水从帐篷里翻找出两个皮料包裹的矮凳递过来，“我爷爷爱好制作皮具，大到鞍具小到皮鞋腰带之类的都会做，我也跟着他学了一手，穿过来那天正好带着我爷爷跟我的工具箱，所以这成了我来这边儿吃饭的家伙事儿了。”
“你的手艺不错。”
百里光接过皮凳，把高一点的那个分给了云晓曦，“这些鞍具是给鸟做的吗？”
从看到这些造型略显怪异的鞍具起，百里光心里就有了猜测，“你是不是能够骑着鸟旅行？”
“真的假的？”
云晓曦瞠目结舌，看看百里光又瞅瞅阿水，显然觉得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孩子能骑鸟飞行这件事儿听起来不像真的。
“这都被你发现啦？百里大哥你也太厉害了吧！”
阿水脸上闪过一丝吃惊，还有一点点失落，他本来还打算用这件事好好炫耀一下呢，结果没想到百里光一眼就看穿了鞍具的用途，“没错，我能骑鸽子，因为鸽子长期被人驯养性格很温顺，也容易听懂人类的指令。”
“阿水你也好厉害啊！”
云晓曦觉得自己脑子有点儿不够用了，不过不管怎样，能骑鸟飞行听起来都是件非常酷的事情。
“其实没那么厉害啦。”
阿水不好意思地笑笑，“最开始我试着骑鸟的时候差点摔断腿呢，还是后来改造出这种鸟用鞍具来后情况才改善了。”
铛铛铛——！
楼下传来三声洪亮的敲击声。
“啊三点了！你们稍等一下。”
阿水连忙起身，从帐篷里拿出一个皮哨子，放在嘴边用力一吹，哨子发出的声音并不尖锐，甚至很轻微，但随着哨音响起，外面传来一阵鸽子飞远的声音。
“好了。”
吹完哨子，阿水坐回原处，晃着脚给两人解释道，“每天三点一过，楼上鸽子的主人就会来喂食，在这之前我得先把我的鸽子喊走，免得它们被人发现。”
“噗。”
云晓曦忍不住笑出声，“原来你的鸽子是在这里蹭吃蹭住的吗？”
“对呀，我现在养的鸽子有六只了，每天要找粮食喂它们都是个大工程。”
阿水左右看看，突然站起来跑到一个塑料糖盒前，打开盖子从里面拿出一包零食来。
“来来，吃零食吃零食。”
他热情地将零食包装打开递到两人跟前儿，原来那是一小包蟹黄瓜子仁，“我一个人住这儿都没带餐具的，你们将就一下吧。”
“谢谢。”
云晓曦被阿水的热情感染，笑容也逐渐放松下来，她拿出一个瓜子仁——包裹着蟹黄味调料的瓜子仁足足有一个半巴掌那么大——慢条斯理啃起来。
“谢谢。”
百里光也拿了一个瓜子仁，不过他没急着吃，而是把瓜子仁先放到一旁桌上，“阿水，我想问一下，我们要是在这里居住一段时间，会不会打扰到你？”
“怎么会！”
阿水几乎要开心地跳起来，“我欢迎还来不及！你们要住多久都可以啦，只要能让我多跟大嘴怪玩就好，还有，等到了冬天你们也想去聚集点的吧？”
“对的。”
云晓曦跟百里光对视一眼，认真点头道，“我们的确想要进聚集点，所以可能有很多事需要向你打听。”
“找我就对啦。”
阿水冲两人挤挤眼，“你们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等北风一起，咱们再一起回聚集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