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丛中的响动把两人都吓了一跳,他们下意识冲后面退了一步,云晓曦抓紧百里光的手,随时准备带他一起进空间。
簌簌声停了一会儿,随后又响起来,眼前的草叶开始出现微微晃动,这是有什么东西要出来的先兆。
云晓曦紧张地掌心开始冒汗,来的会是阿雷吗?还是其他的昆虫或动物?
当一根熟悉的触须透过草丛间隙,率先出现在两人视线中时,云晓曦猛地深吸一口气。
“是阿雷!!”
她激动不已地喊着,“阿雷你跑哪里去了!!”
阿雷的触须上面有百里光用记号笔做的标记,当看到那熟悉的标记时,百里光也大大松一口气,一直紧绷着的神情松下来,任凭云晓曦拖着他的手快步朝前走。
来的的确是阿雷。
只不过当它整个儿出现在两人面前时,身上残留的痕迹立刻叫两人知道为何之前怎么呼唤它都不回来——它断了一条腿,身上还黏着不少蛛丝,除了涂过标记的那根触须,另一根触须几乎是齐根断掉,而它后背的翅膀也出现了几个豁口。
“阿雷这是被蜘蛛抓了吗?”
看清阿雷的状况,以及它走路时颠簸不稳的状态,云晓曦顿时心疼万分,刚要伸手去剥开蛛网,被百里光拦住。
“别动,它身上的蛛网黏性很大,沾到皮肤不好处理。”
百里光弯腰从地上捡了段枯草叶,将阿雷身上的蛛网挑开丢到一旁,阿雷见到两人也很激动,触须一个劲儿乱晃。
云晓曦直接带着阿雷跟百里光回了空间——阿雷这样的状态,也不可能立刻上路。
回空间后,两人给阿雷洗了个澡,又顺便给它仔细检查了一遍,看看身上有没有隐藏的伤口——被蜘蛛抓到后最怕被咬伤,不管是百里光他们这种穿越者,还是阿雷这种本地蟑螂,一旦被咬伤注入毒素,就算从蛛网上逃脱最后也难逃一死,还好,阿雷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只是断了一条腿。
“阿雷这样还能继续跑吗?”
给阿雷投喂着食物,云晓曦担忧地问。
“不要紧的。”
百里光也不知自己该怎么安慰云晓曦,或许因为阿雷是她来到异世后第一个非人类伙伴,即便种族是她以前最讨厌的,可本心上还是对它各种另眼相待,“它们这个品种生命力很顽强,别说断腿,脑袋掉了还能活好几天呢,只要叫它休息一天,很快就能恢复精神。”
事实上,阿雷的确很争气,根本没用一天,只休息了两个小时就满血复活,精神百倍,原本耷拉到地上去的触须重新耀武扬威起来。
“看,我说吧。”
百里光欣慰地拍拍阿雷脑袋,冲云晓曦示意道,“要是没这点儿本事,它也不能被喊小强啊。”
“……”
云晓曦看看一脸骄傲老父亲貌的百里光,再看看触须乱晃的阿雷,忍不住笑出声来,“行吧,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看阿雷一脸闲不住的样子,估计叫它等到明天也是不愿意的。
“这就走吧。”
百里光拿抹布把阿雷背上最后一点水迹擦干,“趁现在天还没黑。”
在森林里赶路,要白天走,这时间很多捕食动物都在休息,对他们来说相对安全一点,一旦进了城市,这情况就要倒过来,白天休息,晚上赶路,这样才能减少被人类发现与误伤的可能性。
两人骑上阿雷离开空间,开始横穿眼前这片起伏不平的草地。
草地上盛开着不知名的野花,从云晓曦的视野看来,那些野花统统都开在头顶,风一吹就轻轻摇曳,不时有跟她们脑袋差不多大的野蜂在花丛中起落,忙忙碌碌采集花粉与花蜜。
在经过一棵倒伏的野菊花时,云晓曦伸手摘下离她最近的一朵嫩黄色小花,凑近过去嗅了嗅香气,有只肥嘟嘟的绿色蚜虫从花朵背后慢吞吞爬上来,云晓曦在跟它对视两秒后,尖叫一声把花扔出去。
“花上有虫子!”
缩回百里光怀里的云晓曦说得咬牙切齿,“好大一只啊!”
“那已经算小的了。”
百里光忍俊不禁,“你记不记得以前采到的野花后面盘着两条大青虫。”
那玩意儿要是在这边儿发现,估计能把云晓曦恶心疯。
“啊啊啊别说了!”
云晓曦被他说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再次清醒认识到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远方更多更多的苟且!
经过这一件小事,云晓曦对身边的花海暂时失去兴趣,一路上正襟危坐目不斜视,这幅样子把百里光看得直乐。
“好了,你也不用这么紧张。”
他揽紧云晓曦的腰,“很多昆虫对我们是无害的,我们这会儿变这么小,总免不了跟这些家伙打交道,你还是尽快适应比较好,而且话说回来,不少昆虫对我们来说还蛮有用的,你看阿雷不就是个例子吗。”
不单是阿雷,从前那段日子,蚱蜢蛐蛐儿这些昆虫几乎是自然派最大的蛋白质来源,当然,这种事百里光刻意隐瞒掉,没拿来给云晓曦添堵。
“你这么说是有道理啦。”
云晓曦满眼纠结扭开脸,“但我估计要适应挺久的。”
她最怕的就是各种虫子了,当初跟阿雷相处几乎用尽了毕生的勇气。
在阿雷的全速奔跑中,太阳渐渐西移,傍晚的天空呈现出梦幻般的粉紫色,草地尽头是一片人工种植的树林,因为常年有人打理,这里杂草很少,黑褐色的泥土裸露在表面,间或有树根处泥土耸动,是金蝉自洞穴中爬出,准备去到树上蜕皮。
要是在早先,百里光早就冲上去了,行动缓慢又味道鲜美的金蝉对他来说是绝佳狩猎目标,但现在他却连看都不看一眼这些昆虫,催动阿雷穿越林间树影与层层叠叠透进来的落日余晖,对着城市所在的方向一往无前。
直到天色全黑下来,两人才带着阿雷回空间休息,到第二天一大早,又出来接着赶路。
从那片树林里出来,外面又是一大片杂草丛生的野地,好在这里愈渐接近人类居住地,草地上已经出现了人类活动的痕迹,一条草叶倒伏混杂在泥土中的小径便是最好证明。
“这里经常有养护森林的人过来。”
百里光跟云晓曦讲解道,“这片保护区很大,里面的地方我不敢深入,但外围基本结构还是弄得清的,之前那片林子里的树种也算是本地特色树木,在这里育好苗木,到时候会有专人带到保护区里面种植。”
“那这里距离城市还有多远?”
比起树木,云晓曦更关心这个问题,阿雷虽然及大范围帮她节省了体力,但长时间乘坐阿雷当真不是件多么愉快的事,尤其是这会儿两人走的路,因为泥地上到处都是倒下却未枯死的草,因而道路泥泞颠簸的很,阿雷一路跑过来,不光甩了两人一身泥点子,还把云晓曦颠地直想吐。
“大约还有一天的路程。”
百里光估算了下阿雷的速度,“以前我进城没怎么走过这边,都是往你传送过来的花坛那儿走,我记得从这边儿出去就能看到河流,到时咱们改走水路。”
那条河是横穿这座城市的,走水路能用最快的速度直达城市中心。
“走水路?”
云晓曦绞尽脑汁回想自己收进空间的那堆东西,“咱们没有船吧?”
“没船可以造。”
百里光笑道,“而且等到了河边你就知道了,走水路不一定非要有船。”
云晓曦一下子想起被他临时征用过当做水上交通工具的芡实叶子跟塑料房板,知道百里光自有法子应对,便收了担忧,心中慢慢期待起来。
这片令人备受折磨的杂草地终于也走到了尽头,如今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是缠满了钢丝的栏杆,栏杆外面竖着一块木头招牌,长时间的日晒雨淋叫它身上开裂,白漆的底子上多出一道道深黑色沟壑。
因为无人攀登踩踏,栏杆附近的杂草尤为茂密,一种有着伞状叶子的草在这堆杂草中特别显眼,不光因为它外形独到,更因为它散发着清幽香气。
云晓曦下意识想撸一把草来闻一闻,她对有着香味的植物抱有天然好感,但想到在野菊花那边儿吃的亏,又忍住了冲动。
百里光却在那些伞状小草跟前儿停下来,他从阿雷身上跳下去,在检查过叶子正反面后,采了一根茎最壮实的回来。
“前面的草咱们要走过去,来,下来,我接着你。”
他一手扛着草,一手冲云晓曦伸过去。
云晓曦握住他递过来的手,小心跳下阿雷的后背,双脚刚落地,一柄带着清新香味的“小伞”就出现在头顶。
“就这么遮着吧。”
百里光朝一侧歪歪脑袋,嘴角一扬,“有点像你以前的样子了。”
云晓曦怕晒,又不舍得买很金贵的防晒品,因此夏天里出门总爱打一把遮阳伞。
“别说,遮阳效果还真不错。”
云晓曦最近都没心情考虑防晒这件事儿,再说了,条件不允许,考虑了也没啥用,短短个把月,她的皮肤就黑了两个色号,曾经的白皙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健康的浅麦色。
她晃晃手中叶子伞,对它的效果表示满意,大概它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够持久,不过没关系,这种野草随处可见,入冬之前她能随摘随用,到立秋后,可以趁草没有枯萎想办法晒些叶子留到冬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