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到来的信息,森林中所有的生物都有所感知,当迎面拂来的风中携上第一丝暖意,尚被冰雪覆盖着的大地,开始缓缓苏醒。
融化的积雪在森林里下起了新的一年里第一场“雨”,到处都是滴滴答答坠落的水珠,地面上,水流自高处不断蜿蜒汇聚,最终化作一条条清浅明澈的小溪,染冬花是最先苏醒的,它们就像野生的冬小麦,能把嫩绿的叶片藏在积雪里度过一整个冬季,在积雪中慢慢抽展出纯白色的花苞,只等春天一到,便纷纷冒出头来,与铃兰形状极为相似的淡蓝色花朵绽放成一片花海。
云晓曦很喜欢染冬花,不光因为它们形状好看,还因为它们——很好吃。
托张教授的福,他们拥有了一套本地生物图鉴大全,上面详细的标明了各种可能在森林或者大海中遇到的生物,染冬花便是其中之一,书中特别标明了,染冬花除了好看,还是一种美味的食材,当地人喜欢采摘它们新鲜的花苞煲汤或凉拌,在云晓曦这里,它又被发展出数种新鲜吃法,例如染冬花丝娃娃。
大嘴怪在树林间自由穿梭,它正在利用难得的自由时间为自己寻找小点心,林间的泥土小路上,一辆由火焰貂拉着的小型越野车正在缓缓前行。
云晓曦跟百里光正坐在越野车中,准备赶往一处染冬花盛开的小山坡,那里算是他们此次旅行的第一站。
这辆车也是张教授友情提供的,阿尼塔培育方法公布后,张教授顿时举世闻名,他享受着这份荣誉带来的各种好处,却也没忘记真正做出贡献的人是云晓曦与百里光,因此不光出手帮聚集点的众人解决了新住址的问题,还给他们俩添置了不少新鲜家伙事儿,这辆可以用电驾驶,也可以用火焰貂来拉着前进的越野车便是赠礼之一。
当然,那只温顺驯服的火焰貂也同样是赠礼。
“希望今天不要下雨。”
云晓曦趴在敞开的车窗上朝外面看,“染冬花被雨打过的话就不好吃了。”
“没事儿,就算真的下了雨也不怕。”
百里光笑道,“如果真的下雨,我们可以从最后的残雪里挖还没绽开的花苞来吃。”
“啊,你说的对!”
云晓曦顿时双眼亮晶晶,经过一个冬天重新恢复了白皙的小脸上满是期待,“或许我们可以多采一点儿花苞,用处理黄花菜的方式晾些干花出来,味道可能也不错?”
“那就试试呗,反正万一不好吃也没什么损失。”
百里光话音刚落,大嘴怪便抓着一只灰扑扑的林雀从天而降,火焰貂立刻停下来,按照惯例,大嘴怪抓回来的点心可是有它一半儿的。
小小车队行程暂缓,百里光帮大嘴怪把那只林雀分割成两半,让这个队伍中最劳苦功高的两位动物伙伴先享用零嘴,而他自己,则跟云晓曦一起,在这片初春的森林中携手漫步。
雪水浸润过的地面上,此刻已经长出柔软的青苔,迁徙的鸟儿们还没回归,四周的树木上,只有留鸟的小嗓门在悄悄唱着歌,布谷鸟的声音一如既往空灵优美,真身却不知藏在何处,一对儿棕黑色的大甲虫在两人身边的草丛里相遇,彼此试探一番后立刻打作一团,没有半点儿同胞爱。
欣赏了一会儿甲虫相扑,云晓曦起身拉着百里光开始往回走,一只林雀没有多少肉,那两个小家伙、哦不,大家伙,解决掉这份零食不需要太多时间。
回程时,他们发现了一个由小树枝、枯草跟树叶垒起来的窝,当两人还没意识到这是什么动物的巢穴时,三个毛绒绒的、有着小鹿一般漂亮花纹的小脑袋就从树叶下面钻出来,六只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眼前这两个小巧的人类。
“呃……”
云晓曦倒抽一口冷气,尽管眼前的小家伙们看起来很纯良,可它们的品种注定了遇到它们就是遇到了一场不小的麻烦。
“这森林里居然还有野猪!?”
“图鉴上的确有,不过我们这还是第一次遇到。”
百里光也同样感到一阵无语,野猪生性暴躁又热爱群居,有幼崽的野猪群可是连狼群都不敢轻易招惹的对象,“看样子它们的家长暂时没回来,我们赶紧走!”
三只小野猪已经被好奇心驱使,开始钻出巢穴冲两人走来,两人再不敢耽搁,掉头加速冲向火焰貂跟大嘴怪待着的位置,幸运的是,当两人气喘吁吁回到车上时,附近还没出现大野猪的踪影。
“我觉得应该重新看看图鉴了,那些本以为不存在的动物可能只是不在外围活动而已。”
云晓曦倒在车上,捂着跑得生疼肋骨叹气,“或许我们走得太靠里面了,摘完这些染冬花咱们直接改走空乘吧。”
“也是,如果只有野猪跟狐狸还好说,图鉴上说这里面本来还有熊呢。”
百里光喊着口令,叫火焰貂加速朝前跑去,“我一点儿也不想知道这里的熊到底有多凶猛。”
一个小时后,他们到达了那处山坡,山坡上除了成片的染冬花,还有大量的、正在开花的榛子树。
“榛子树开的花,叫我想起以前路边常见的杨树,杨树开花也是这个样子的。”
云晓曦没有往榛子花跟前儿凑太近,这种风媒植物的花粉十分活泼,一阵微风过来就飘得到处都是,在云晓曦他们看来,那些花粉就像一阵阵金色的烟雾一样,她可不想沾一身花粉回去。
将越野车都收进空间,留火焰貂跟大嘴怪在外面监视着四周,两人开始与时间赛跑,积雨云已经往两人所在的位置飘来,而保护着天然美味的积雪层,也在回暖的气温下不断融化,他们要赶在雨水落下前采集足够的花苞。
当他们挖了两大筐花苞时,第一滴春雨落了下来。
云晓曦抬头看了看天,感觉这场雨不会太小,于是把大嘴怪跟火焰貂都喊回来,直接带着它们进空间去。
大雨将至,不管是天空还是陆地,都变得不方便出行,两人趁着这个功夫处理了挖回来的花苞,而火焰貂跟大嘴怪则开始吃它们的另一种零嘴——空间里的兔子。
因为这两个家伙的好胃口,百里光跟云晓曦不再限制空间内生物们繁衍后代的速度,他们甚至得控制着大嘴怪跟火焰貂的食量,免得它们一不小心吃过头,把兔子吃没了。
他们在空间里休息了一整天,在第二天凌晨时分才重回森林,彼时深蓝色的夜幕还没来及从穹顶上完全撤离,碎钻一样的星星还在闪烁着细微的光芒。
两人在空间里就已经骑到大嘴怪身上,出来时的动静惊动了一只正在附近地面上捕猎的猫头鹰,对方在警惕地看了他们几眼后,张开巨大的翅膀,无声无息飞走,大嘴怪面对猫头鹰时也同样有些紧张,直到对方飞没了影子,它才匆忙起飞,带着两人在丛林中快速穿梭。
他们飞行的目的地,是海边,在没有爆发聚集点危机时,云晓曦就对海边生活做出了各种计划,然而这些计划还没来及实现,就被展蕾的出现给全部打乱,如今聚集点搬到了距离海边少说有八十公里的森林里,想再往海边走,总是没以前那么方便。
当阳光洒落下来时,云晓曦两个见识到了雨水给森林里带来的奇迹,几乎一夜之间,染冬花沉寂下去,银莲花、耧斗菜、紫罗兰跟雪割草竞相开放,色彩缤纷的蘑菇们在草地与树木根部竞相展示存在感,大片的野蒜开出白色的花,结束了冬眠的蟾蜍们开始往雪水汇集成的小池塘进发,而森林中的另一种重要居民——昆虫,也跟着苏醒的植物们一起活跃起来。
云晓曦在一棵云松树下见到了十来只森林大蟑螂,熟悉的身影叫她想起了早早离开的阿雷,尽管她跟百里光都没有再驯养一只大蟑螂的念头,但这不妨碍她们为这一群并不会骚扰人类的昆虫朋友们留下点礼物:由云晓曦烤制的奶酪蛋糕,以及百里光烙的大油饼。
糖分跟盐,在这片森林里相当于硬通货,不管什么动物都对它们表示欢迎,尤其是这些森林大蟑螂。
告别了这些熟悉的陌生虫朋友们,两人继续他们的旅程,他们路过了一棵正在开花的野樱桃树,大嘴怪在那里与一只熊蜂发生了一场小争执,奇妙的是最后落荒而逃的居然是大嘴怪,那只熊蜂尾巴上的尖刺显然不好惹。
他们还见到了带着幼崽儿觅食的狐狸,小家伙们看起来刚满月,一个个毛团儿似的,看起来分外惹人爱怜,倒是母狐狸看起来有些狼狈,换毛期让它的毛皮显得有些邋遢,哺育孩子无法正常进食又让它看起来有些消瘦。
云晓曦为这个小家庭留下了两只鹌鹑跟一大块肉,狐狸妈妈在犹豫片刻后接受了她的馈赠。
在飞越了一片山脊后,大海终于出现在两人眼前。
这场与春天同行的短途旅行,进入了暂时的休止期,他们打算在海边度过夏天中最炎热的日子,等秋风乍起,再重新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