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发现者是下午正在干活的工人们。
等警车到的时候，工人们竟围着尸体指指点点。
“警官，你看这。”一个工人让开了身子给赶来的警察们查看尸体。
“卧槽！”看见尸体的瞬间，傅真没忍住爆了粗口。
尸体就跪在墙边，头抵着墙壁，表情极为平静，好像在对着墙壁忏悔。
史内克的车跟在警车后面，来不及等他停稳，安梓静迫不及待地跳下了车，奔向现场，但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被警戒线绊倒。
远处车传来锁上的声音，史内克悠闲地走近，傅真自觉地为他掀起警戒线，跟在他身边小声说：“死者你认识。”
史内克瞥了他一眼，感觉到身边安梓静身子一僵。
他问：“许清泉？”
“不是她。”
史内克扬了扬眉，终于表现出了些许兴趣，戴上手套走到尸体旁边。警察们见是他都让开了条道。
“死得还挺有趣的嘛。”史内克在尸体旁蹲下身子，从尸体与墙壁的缝隙之中去辨认他的脸，才微微扬起的唇角敛了敛，“怎么是他？”
死者竟是周勇小区的保安大爷，脖子上有一道清晰的青紫色勒痕。
他站起身子，发现围在警戒线外的工人都露出惊惧的神色，他偏头问傅真：“他们怎么回事？”
“据说这一片是张青山负责的。”
史内克垂眼想了想：“许清泉呢？”
“应该……在家里了吧？”
“行吧，查完死亡时间后就去拜访一下她。”史内克很快对尸体失去了兴趣，脱下手套扔到傅真手里，走出了警戒线。
“哎，阿克，你就不检查一下尸体吗！”
“我又不是法医。”
“那检查一下现场也好啊！”
“你当周围的鉴定人员都是死的吗？”史内克微微侧头，“安梓静，走了。”
确认不是许清泉的尸体，安梓静同样对他失去了兴趣，应了一声便钻入了史内克车里。
“如果许清泉真的杀人了，你怎么想？”
安梓静一怔，惶恐地看着史内克。
“你难道没有想过，这可能是许清泉杀的？”
“不、不会的……”
“这个保安是什么人？”
安梓静低头不语。
“为什么会死在张青山负责的施工场所？”史内克踩下油门，“偏偏还是一副忏悔的姿势。我猜当年那个拐卖小孩的团伙不止六个人。”
安梓静被史内克问得手足无措，她不信许清泉会杀人，好不容易才摆脱了杀人嫌疑，好不容易才从那鬼地方出来，她又怎么会去杀人呢？
但史内克已经发声警告：“你委托我做的事我已经办完了，如果这起案子你还想让我当她的辩护律师，那就是另外的价钱。”
安梓静知道这个价钱凭自己一己之力是付不起的。
“所以你想查吗？”
安梓静死死低着头，抓皱了自己的裤子。
“不想的话立刻带你回所里，想的话现在带去你一个地方。”
如果查到真的是许清泉杀的那该怎么办呢？眼睁睁看着她被带走吗，还是……
“想。”安梓静目光微闪，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
史内克转过头来盯了她一秒，发出声不知所谓的冷笑，改变了车子行驶的车道。
车停在了周勇的小区门口，安梓静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史内克下了车。他要去的地方是物业管理室。
保安队长正在办公室里和人抽烟吹牛皮，闻到烟味，史内克敛了眉头。
注意到有客人拜访，保安队长把香烟从嘴里拿出来，歪头抖腿面向两名来访者。
“陈跃同死了。”史内克避开烟的朝向，冷不丁冒出保安大爷的死讯。
保安队长大概还想问他们的来由，乍然被这句话炸入耳内，手里还点着的烟掉了，他桀骜不驯的笑容也凝固在了脸上。
史内克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不动声色地一脚把地上的烟头踩灭。
“等等？”保安队长还没接受事实，“你说的是陈跃同？”
史内克点头。
“我就说他前几天怎么跑了，原来是被人给杀了！”队长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跑了？”
“是啊，旷工了有几天了吧，我现在就在和我们经理汇报这件事。”
史内克这才注意到办公桌后面坐了个人，正用惊恐的表情看着他们。
“我们还在说要不要把他给开除了，这下好了，都不用找人谈了。”队长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抽烟，才发现刚才那根掉在了地上，并且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给踩灭了。他嘟哝了两声，又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拔出一根烟，想了想，朝史内克递了一根。
“我不抽，谢谢。”
队长把新的香烟叼回嘴里，将烟盒放了回去，低头去摸打火机：“男人居然不抽烟。”
“我抽啊！”
物业管理室外传来傅真的声音，史内克的表情都僵在了脸上，木然看着他兴冲冲地从外面冲进来。傅真在保安队长的面前站定，用满是期望的眼神看着他。
保安队长收起烟盒的手微微一滞，充满怀疑地又把烟盒掏了出来，但把香烟拿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刚才那么干净利索，好像在思考为什么会有人如此不客气地讨烟。
史内克根本不想理傅真，兀自询问：“他什么时候失踪的？”
“这我哪记得，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没影了，把我搞得措手不及，前几天都是我亲自给他顶岗的，一时半会让我上哪找人去？”
“4月21日？”
保安队长愣了愣，转身去看办公室里挂的月历：“神了，真的是4月21号。”
傅真惊觉：“4月21日不是我们找他的后一天吗？”
“是啊，我们找了他之后他就跑路了。”史内克又问队长，“你知道户主周勇窗沿下的摄像头吗？”
“摄像头？”队长叼着香烟拧起眉头拼命回忆，“不对啊，谁那么变态把摄像头装窗沿下面啊，我们应该都是装在小路的转弯角的，经理对吧。”
物业经理点头：“装在窗沿下的确很不专业，角度不对容易窥探到户主隐私。”
“那能让我们看看保安室么？”
虽然是请求的疑问句，但史内克说完这句话后就往保安室的方向走去，仿佛问这句话只是出于礼貌罢了。
“阿克，你这样很不礼貌啊！”傅真在身后大声喊叫，手忙脚乱地向面露不满的物业经理出示自己的证件，“真是不好意思啊，我那个同事太敬业了，想要赶紧破案。”
看见警官证的瞬间，保安队长的香烟再次掉到地上。
“什么同事，我一直以为那是你领导。”队长喃喃自语，把傅真带向了保安室。
保安室的摆设没有变，好像没有人失踪过一样。史内克抬头看向监控视屏，发现画面比那天少了一个。
“周勇屋檐下的摄像头被拆了？”傅真凑了过来。
“观察还算仔细。”史内克目光掠过桌面，又看向满地的快递盒。
“一般出去旅游很多天的人会让快递员把快递放保安室，我们小区那些快递柜存放时间超过二十小时就要收费的。”保安队长赶忙解释，“真的是坑得一比。”
史内克瞟了表情尴尬的物业经理一眼：“快递柜是和你们物业合作的吧？”
保安队长悻悻清了清嗓子，跑门口抽烟去了。
史内克的目光重新落回桌子的杯子上，杯子里放着茶水，但已经没有热气，水面上漂浮着不明细小粉尘，像是灰尘。他皱了皱眉头：“这杯子的水几天了？”
“那是老陈的。”保安队长回头，“我都帮他顶岗了，总不能再让我帮他洗杯子吧？”
“去洗了。”史内克把被子递给傅真，“恶心。”
手离开杯柄的瞬间，他嫌弃地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手。
“21号。”史内克仔细地擦着手指，“他来上过班吗？”
“上午好像还见过他。”
“什么？”傅真差点把手里的杯子砸地上，看见史内克凌厉的眼神，才勉强将杯子拿稳，“他不是连夜准备跑路的？”
“恐怕是21号被人叫出去的。”史内克把纸巾扔入了垃圾桶，盯着自己的手指看了半晌，似乎还不满意，又从口袋里抽出一张湿纸巾再次擦了起来，“可是尸体今天才被发现，好几天了吧，大概……”
傅真还在等着下文，他却侧过头去看向安梓静，不再言语，露出隐秘的笑意。
接下来无论傅真如何告饶，史内克都闭口不谈，说着就要载安梓静回律师事务所，并不想再在这里与傅真纠缠不清。
“阿克，你不能这么无情啊！”傅真绝望地敲着车窗。
史内克放下车窗，冷酷地回答：“我没叫你过来。”
没等傅真回话，他又重新把车窗关起，在傅真面前扬长而去。
安梓静透过车窗回过头去，看着还站在路边的傅真，露出同情之色。
史内克抬眼看了车上的时钟：“不早了，今晚我约了人，晚饭你自己解决？”
安梓静心猛地一跳，疑惑地看向他。
“实在不想做菜的话，冰箱里应该还有面条和馄饨。或者直接点外卖，到时给我报销。”
“不、不是。”安梓静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我们今天不是刚回来吗？”
“是。”
“约的客户？”她小声试探，“不、不用我帮忙吗？”
史内克抿紧双唇，在事务所前停了下来，思索了许久终于开口：“只是个单纯的约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