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绯汐月一大早就接到母亲舒燕打过来的电话,脑子还没清醒。
舒燕似乎在坐车,公交车的温馨提示断断续续传入听筒,“还没醒啊?这个星期六你回家吗?”
“嗯,回的。”
舒燕闻言大松一口气,“小濯这个星期六有个家长会,我和你爸那天都有事,你是小濯她姐,你去吧。”
绯汐月猛然从床上坐起,“家长会?”
当秦臻第五次听绯汐月说起家长会的事情,他良好的脾气也多了几分无奈,“汐月,开家长会不用这么紧张的。”
绯汐月苦着一张脸,“想到我要见到以前的初中老师,我就怂。”
秦臻疑惑:“你怕什么?如果你的考得学校不好,怕让老师失望,这怂得有理由,可你不是考得很好吗?”
绯汐月心凄凄然,上一世她和朋友一起去看过初中班主任贺子胥,那时候绯汐月考得不好,去了P中,那时候,她站在一群考上Z中、A中、S中、H中几个优秀高中的人身边,第一次感受到了大人口中不好好学习,自己丢份的心情。那时候她几乎没法在那些优秀学子面前说上什么话,自卑感就像藤曼悄然爬上心尖。
后来她和临近的好朋友兼同学一起看往班主任,在班主任得知自己去的是P中的时候,她明显看见了贺子胥眼中的失望,那时候她还有些委屈,后来自己成了老师,那越发深刻地明白理解,为什么贺子胥会露出那样的神情。那时在贺子胥心中,他相信她是能考得好的,但是她初三那年分心分得厉害,并没有完全投入到学习当中,导致中考成绩不理想。
大约在每个老师心中,老师总是喜欢乖巧听话的学生,如果她的成绩有足够优秀的话,自然是锦上添花。虽然当时绯汐月的成绩算不上优秀,但贺子胥还是看到了她的潜力,如果她能静下心来,她的成绩足够耀眼。然而没有,绯汐月辜负了贺子胥的期望,也辜负了自己的期待。
这一次她考得很好,但却莫名多了几分怯意,难道是年纪渐长,心思也重了?
时间一划而过,已经是周六了。
绯濯一大早起来,兴致十分高昂,“阿姐,你知道我在几楼吗?哪个班级?”
绯汐月有气无力,“知道,搬三楼了,在初二(1)班。昨天老妈和我说过了。”
绯濯并没有被绯汐月的情绪影响,继续叽叽喳喳地和她科普他们班比较奇葩的学生,奇葩的家长。相比起奇葩的学生和家长,绯汐月更在意地是最近几天大人和初中生口口相传的故事。
W中有一个女生在厕所诞下一名男婴,轰动了整个A镇。据说她的男朋友是职教中学的一名男生,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偷尝了禁果,女生竟然怀孕了,照理来说怀孕这种事情应该很就会被发现才对,没想到这位女生在室友和天气的帮助下愣生生瞒到了生子之日,直到女生生下男婴,这事情才被曝出来。
据说女方的家长已经和男方的家长商讨如何处理了,男方的意思是孩子已经生了,还是个男孩子,男方这边这边愿意接手抚养,但是人就不要了,如此条件,女方自然不肯,双方又是僵持了许久,最后好像说是给两人举办订婚仪式,等再长大一些再结婚。
这件事沸沸扬扬了好几个月,知道这两天才传出确切的消息。
绯汐月“刺溜”一口把最后几根面条吃完,含糊不清问:“那女生现在怎么样了?”
绯濯放下碗筷,一副“我已看破红尘”的淡然,“天机不可泄露。”
绯汐月“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汤,更加淡定地放下筷子,“是吗?那我先去休息了,家长会就再说吧。”
绯濯:……他一定是捡来的。
“我不知道,听我在W中的朋友说等那女生初中毕业先订婚,然后再结婚。”
绯汐月拿过纸巾擦拭嘴角,倒是和上一世的听到的差不多,只是这样的婚姻真的会幸福吗?
去Q中的路是走得极熟的,离家不过5分钟。
彼时Q中门口停了不少小轿车、电瓶车以及自行车,或光鲜亮丽,或朴实无华,或白发苍苍的家长们迈着同样的步伐往装饰一新的校门口走去。
这次是初二年级第一次开家长会,绯濯说初一的家长会已经在上个星期开过了。
绯汐月熟门熟路地走到三楼,沿着门牌找到了初二(1)班的门牌,走进教室,全新的桌椅,高清的电视投影,可推拉的黑板,粉刷一新的墙壁,与她印象中投影白布都已经开始发霉、课桌椅总是缺角漏洞的教室全然不同,多了高科技的便携,少了几分热闹的人情味。
教室里已经三三两两坐了不少的家长,她们或交头接耳,讨论自家孩子的情况,或淡然处之,拿着手机刷朋友圈,或好奇观望,寻找自己熟悉的家长,走廊上同学们好奇地探头窥视,小心探听,想要知道自己家长都会说些什么。
热闹了好一阵,绯汐月终于见到了绯濯的班主任,蔡老师。蔡老师是一位资历非常老的老师,教语文的,一身剪裁得体的职业套装,鼻梁上架一副黑框眼镜,长发高高扎起,说话温言细语,得体有理。
“各位家长早上好,这是我们初二(2)班第一次开家长会,主要是想让各位家长更加了解自己孩子在学校里的情况,规划初二初三的学习计划。”
蔡老师话音刚落,教室里想起一片掌声,绯汐月藉着地理优势环视班级,发现每个家长看向蔡老师的目光都十分认真。
“真好。”绯汐月想。她上一世曾经代替一位学生的家长去开家长会,每个教室张灯结彩,学生们各抒才艺,古筝、民族舞、笛子、吉他、相声,个个多才多艺,节目结束之后是愉快的美食时间,分享各位家长自己分享的美食,至于班主任,嗯,她只说过一句话“请大家保持安静。”
绯汐月很疑惑,非常疑惑,班主任不需要汇报一下学生在校情况吗?不需要回答一下家长的疑惑吗?不需要分享一下家庭学校共同管理学生的方法和技术吗?怎么除了学生才艺就只剩下吃吃吃?
绯汐月正想得出神,恍惚听见讲台上的蔡老师进入期中考试成绩情况汇报,“……各位同学的发挥都还是很稳定的,不过有几个方面希望家长能够引起注意……以上就是我要说的,接下去我会将每位同学的考试成绩单发给各位家长,如果那位家长有什么疑惑的话,可以私下和我沟通。”
成绩单是由两位正副班长发的,绯汐月从一位班长手中接过绯濯的成绩单,眉峰一挑,倒是考得不错。百分制的分数,四门考了374,比上一世绯濯永远270-290的浮动的成绩确实好了很多。
绯汐月转头,发现不少家长在交头接耳讨论别人家孩子的成绩如何如何,好一派欢乐和谐气氛。
接着,数学、英语和科学老师分别上台讲述了学生学习情况和教学进度。令绯汐月意外的是,教绯濯数学的竟然是贺子胥。
贺子胥一身浅色西装衬衣,黑色长裤,擦得锃光瓦亮的皮鞋,细边黑框眼镜,嘴角噙着令人如沐春风的柔和笑意。
一别近5年,旧人依旧。
家长会结束了,不少家长围着蔡老师询问自家孩子情况,绯汐月径直走向贺子胥,点头问好:“贺老师。”
贺子胥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细长的眉眼露出淡淡的喜悦,“回来了。”如此熟稔,好似绯汐月只是回家吃了顿饭,然后回来上学。
绯汐月有些羞赧地低头,“回来了。”
贺子胥笑着指了指绯汐月手中的成绩单,“绯濯的?”
“嗯,老师知道?”
贺子胥道:“绯濯的解题思路和方式和你很像。”
绯汐月笑,绯濯小学的时候就是绯汐月一步一步带出来的,尤其在数学方面,绯濯天资聪慧,在数学上举一反三能力极强,绯汐月也是花了大心思在他身上,时间一久,绯濯的解题思路和方法都会和教授的绯汐月相似一点也不奇怪。
“我听绯濯说你现在在A大?”贺子胥问。
绯汐月道:“嗯,在A大,学古典文献学。”
贺子胥含糊“嗯”了一声,“你高中读的是Z中?”
绯汐月笑道:“是的,我高中三年的班主任还是老师的哥哥。”
贺子胥点头,“我哥和我说话,哎,汐月,你认识那个老师姓熊的吗?”
绯汐月嘴角的笑意突然凝滞,思绪突然被拉扯到某个春日,凉亭外一地落英,凉亭内,借酒消愁。
贺子胥眉心微蹙,“我不记得我们学校有姓熊的老师,是你小学老师吗?”
绯汐月心口一滞,勉强扯起微笑问道:“贺老师怎么突然这么问?”
贺子胥道:“喔,我哥的一个学生问的,他说你在找一位姓熊的老师,问我知不知道,我说我们学校这么多,算上过去和现在,都没有姓熊的老师,所以今天见到你,就顺便问你一句。”
绯汐月口中发涩,当日果然没有瞒过秦臻,难怪秦臻会变着法地试探她。
见绯汐月脸色发白,贺子胥温和的转化话题,贴心的没有继续询问,听他哥说,这位熊老师已经过世,如果绯汐月曾经是他的学生。老师过世,对她来说应该也是很大的伤悲。
两人又聊了几句绯濯的学习情况,贺子胥就被蔡老师叫过去和家长沟通,绯汐月和贺子胥打过招呼往校外走,绯濯还在家里等着她给做饭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