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使得!”亲家母惊呼,与此同时,她枯干的手触了电一般直往回收缩。
“快收起来,快收起来,亲家母啊!自打你走进我这扇家门起,我便深切地感受到了你的真诚!人但凡遇上难事,第一时间,想到的,那一定是自己至亲或关系走得最近的朋友,我很高兴能看见你能来找我们磋商、能第一时间想到我们,证明你没有把我们当外人呢!亲家母啊!你看见过自己人拆借还要交压头的吗?你不快把这些东西收起来,执意一定要抵押,用跟外人打交道的那一套做法来对待我们,那你这便是在责骂我们,是在打我这张老脸呢!”亲家母顿了顿,喘息了一会儿,接着说道。
“都说结亲如结义,我们两家早就应该如此坦诚相见,有困难我们一起扛。我这个老闺女,自小被看重了,有些小任性脾气,虽然,她也生活在农村,农活却干得很少,对农事近似是白痴,过门后还望你多多教导,她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该骂就骂,该打便打,还望你一定要把她当作自己亲闺女来看待,就好似自己又多生了一个女儿……”
亲家母紧紧地握着我的手,那骨瘦如柴的手冰凉微微颤抖,那微弱的声音几度哽咽,沉重的似有千斤,压得我喘气都觉困难,这分明是在向我托孤啊!妈妈眼窝里蓄满泪水,伤感地说道。
在场的家人听后,无不动容失色,皆感动得唏嘘不已……我在心里暗暗起誓:我一定要好好待玉枝,照顾好她,俩人幸福美满地过日子!以此不辜负岳母深情厚谊的托付!
转眼间,我与玉枝的婚礼终于如期举行了。从此刻起,我生命里便真正地多了一个她!我不再是形只影单的一个人,而是出双入对的幸福的俩口子。
如今的小青年,时兴先立业后成家,等到三十儿好几的大龄了,才急慌慌地上‘非诚勿扰’等节目相亲。其实,成家与立业并不是一对范冲突的矛盾体;在我看来,说是一双相辅相成的和谐亲‘兄弟’更显确切。当您与心爱的人在一起生活了,难道您不想给您所爱的人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吗?这是一定的,但凡有点责任心的男人都会有这么个心愿。这个珍贵美好的愿景便是您直面残酷现实,建树宏图大业,给您勇气给您力量的可贵源泉。正所谓有多大压力才能有多大的前进动力!
人就是这么怪!自从结婚之后,在别人眼里,我不再是个小屁孩了,人家对我多了一份信任,我对事件的意见看法,很容易得到人们认真对待与认可;对于自己来说,我似乎一日之间真正成人长大了,成了一个真正意义的大丈夫,对家庭增多了一份男人应有的责任心,做事件干劲十足似有使不完的劲头。我慢慢开始不满足生活现状,心里巴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在生活品质上能更上一个新台阶,可是,一直苦于没有一个合适的展示平台、好的机遇……
记得那是个连绵凄雨霏霏、一场秋雨一场凉的深秋时节,清一色灰蒙蒙的天空下,处处飘荡着潮湿阴冷的气息。
一天,在立交桥下面的废品收购店里,我卖掉车篓里的废品。骑着空车从废品收购店里出来,此时正是午饭时间,街面上行人很少,有的都是把雨伞压得低低的行色匆匆的过客。
我在街边路摊上吃了一盘加量的炒粉。那时,可能是干重体力活的原因,我饭量一直都比较大,普通一盘炒粉是远远吃不饱的,我总是多给店家一块钱,炒一个临尖带帽儿满满的一大盆,却也只能吃个七八分饱。再喝下一碗店家免费送的白开水与酱油勾兑而成的红汤,就算对付了一餐。您可能会说为什么不炒菜吃饭呢?哎哟!那时,花上个十几块钱炒菜吃饭,那可是我想都不敢想的奢侈享受喔!一是手没有钱,虽然,我是结了婚,算是个成人了,成天做着生意,一天也能赚钱几十块,可是,我还没有分家单过,一天所赚的钱一到晚上都要自觉地上交到妈妈手里。所以,我手头上基本没有闲钱。二是天性小气得舍不得。我想,这才是最主要的原因所在。农家的孩子,打娘胎里出来,可能节俭的钢印便根深蒂固地烙印进了我们的骨子里去了。
吃饱了,穿上冰凉的雨衣,推上车子,迎着斜雨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溜达。时间还早,我想再转转再看看。
当我经过汽车站转到广场时,发现影剧院大门前阶梯式的台阶上,摆满了红红绿绿的塑料制品。远远望去,光艳艳的一片,令人甚觉新奇,特夺人眼球。
塑料制品在当时是一种新兴物件,以前,只有在城里的百货公司大门市部里才有少量的成品出售。它们一般被摆放在高大货柜的顶层,并且售价昂贵。像这样,大量的塑料制品以地摊儿的形式摆放街头,真是实属罕见。
我不自觉地走近地摊,想看个稀奇。原来,远远望过来、夺人眼球的竟是码叠起来的各色塑料桶,它们如一面色彩艳丽的镂空墙似的横在人们眼前,桶墙前的地面上大面积地平摆着大小不等、色泽各异的塑料盆,以及日常用的凉衣架、形状不同用来待客盛瓜果的果品盒、小到厨房的筷子筒、调和盒等等,简直就是色彩斑斓的塑料制品世界、形态迥异的塑料制品海洋!我竟然目不暇接地痴痴地看傻了、愣愣的被震惊了。
“嗨……你过来。”当我游走到其中一家地摊前,一位身材瘦长的中年男人脸上挂着谦和的笑,用一口怪怪的普通话招呼我。
“你是叫我吗?”我很纳闷儿,这人很面生,我从来就不认识他。
“是的,就是叫你!来,来,来。”那人点着头,回应着,脸上仍然挂着笑,没有撑伞的左手朝我连连招手。
我满腹狐疑,这人找我能有什么事呢?我把车子朝摊位靠了靠,并把湿淋淋的雨衣脱下来,平搭在支停好的自行车上。
“你是上门卖货的吧?”那人把雨伞遮盖在我头顶上,为我挡雨,指着车后的篓子问道。
“嗯!”我点头。好奇地看着那张清瘦的笑脸。
“哦……是这样的,我想问你,你想不想上门卖这些塑料制品呢?”那人一只手搭在我肩头,举止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似的,亲切地问道。
“我可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花花绿绿的东西,没有想过,也来不及细想啊!”我老实地说。
“好!现在,我来帮你想。你一天大概能赚多少钱?”
“40块左右!”我很自豪地回答。
“嗯,很不错!但你想不想赚更多的钱呢,比方说,一天赚80块、100块,或者更多?”
“想!有哪个不想,还有怕钱多的人?但是,可惜得很,我缺少本钱!”我心底暗自思忖,莫不是今天遇上了骗子。你看他一脸笑得是多么的殷勤啊!彼此陌生,人家却好心想让你赚大钱,难不成我转了 ****运,撞上贵人啦!居然凭空从天上掉馅饼,并且,不偏不倚单单正好就砸在了我这扁平的脑袋上?管他是活雷峰也好,是坏透了的骗子也罢。反正,我不往外掏一分钱,把口袋捂得死死的,我看你能奈我何!我倒要冷眼旁观,细看你究竟对我施个什么高明的骗法!
“哈哈……防范心还挺强吗!不过请放心,我叫周如其,湖南醴陵人,不是骗子,我只是想扩大销售量,请你帮忙上门去推销。自打你从那边刚刚转过来,我一眼便相中你了,看你长相,我便知道你是一个可靠的实在人,我不需要你预付一分钱,你先把货领去卖,等下次再来进货时,再把这次货款付清,你看这样行吗?”周如其拍拍我的肩头,征询道。
“啊……你看相貌就知道我老实?不会吧!你难道会看相?你难道就不怕,我把货卖完了卷了你的钱,不再来了?到了那时,你将到哪里去找我?”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天啊!世界上竟然真有这样掉馅饼的好事吗?我姓什么?叫什么?家门朝哪方向开的?他全然不知,居然就敢赊货给我!
“哈哈……你不会!我相信我这双眼睛!听你说话,我更加确信你不会!你能这样说,就说明你已经同意了!”周如其爽朗地大声笑起来。他从地上拿起一个红脸盆,接着说道:“好!现在,就剩下怎么卖货的问题了!这个红脸盆我批发给你5块钱一个,你说说你拿到外面去卖,你认为开个什么价钱合适?”
“5块的成本,卖8块。卖一个出去,能净赚3块,已经很不错了!”我很得意,为了显示我是个做了很久生意的人,开了一个自认为很适中的价位。其实,在我心里认为一个脸盆能赚上2块钱就已经很不错了,就算别的东西一件不卖,一天只卖20个这样的脸盆,日收入就有40块了。这买卖既比收废铁来的轻松,还不需要自己掏一分本钱,这是多么难得合算的买卖啊!
“哈哈……不对!”周如其大笑着,直摇头。“你以前卖的可能是人们的日常货品,自然利润空间不大,5块的成本能赚3块钱是不错了!可是,做生意讲究灵活,不能死板。以前,你除了在大商场,是不是很少看见这些塑料制品?在新鲜事物面前,在人们摸不清楚底价的情况下,这就是商机,像这个盆你大胆开价,叫它个18块钱一个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哇嚓嚓……”我吓了一大跳,双眼圆睁,惊呼出声,这价钱开得也太高太离谱了吧!
“你是不是觉得太贵了?会吓跑顾客是吧?你又错了!遇上不想买的,你就是卖他4块钱一个,人家也还是嫌贵,会不买的;想买的,他自然会跟你讨价还价。那么,他还价15块,我们可以卖。遇上会还价的,还个10块,我们仍然可以卖。最不济,便是还价8块,我们同样还是可以卖。一句话,只要他不是还到你亏本的价,就可以卖!这样既能确保不走一单生意,还会因为你能让价,人家会错误认为你人好讲话,并且会乐意与你做生意打交道呢!你要知道,现在的茶果公司、供销社卖商品那都是死板一块的老爷价,而且,服务态度极度恶劣。如果,你能按照我说的这样去做,你生意想不跑火,想不赚钱,那都难哦……”
此时此刻,眼前这个侃侃而谈、不起眼目、瘦长的周如其,开始在我眼里变得亲切丰富生动起来,他对生意的认知观点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如法炮制地按照周如其所说的方法,转型卖起塑料制品来。果然,生意红火。在实际生意中,我惊讶地发现,那时,人们普遍老实,早习惯了不还价的买卖,可以说,在人们朴实的观念中,基本上就没有讨价还价的意识,只要他们看中,你说什么价,便掏多少钱买走,久而久之,弄得我自己都不好意思把价钱开得那么天高了,我自觉地把货品价格调低了不少。即便如此,现如今对我来说,一日净赚100来块钱,那简直就是小菜一碟稀松平常的事儿了。
然而,正当我欣喜若狂、热情高涨、踌躇满志之时,居然有一双阴险歹毒的眼睛虎视眈眈地盯上我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