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宝贝妹妹居然和乔亚这个月族人换了左眼,这事可不是开玩笑的!
见屋中众人都不做声,芜阳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对月族祖传的显逝之术也有过部分了解,虽然不知道具体阵法,但其他方面大致都清楚。就比如换瞳之中,眼睛离体不能超过七天,再比如月族的眼珠亲和性优越,而人类不同,所以艾宁的眼睛现在一定没人替她养着。
“……什,什么时候换的。”
他声音克制,双拳紧握,在听到穆连说的“到今天傍晚就满三天”之后,他算是忍不住了,几步冲上去照着穆连的肚子上又是一拳。这次穆连没闪也没躲,硬是站住了,挨了这一下。
这一拳可不轻,穆连被打的一个踉跄差点坐到地上,喉咙里瞬间翻起一股咸腥。他抿紧嘴,强迫吞咽一下,硬是把那口血给吞了回去,然后垂着眼皮站在原地。
芜阳气得直喘粗气,指着穆连怒喝:“你现在怎么老实了!怎么不还手了!之前嘴皮子不还挺利索的吗,怎么现在哑巴了!”
穆连愧疚道:“事情变成现在这样是我的错,是我没护好她,没把她好好的带回来……”
芜阳讥笑起来:“你刚才不是还信誓旦旦的说,不会干预她的决定吗?现在知道后悔了。”
穆连抬起头,正色道:“就算我会因此而后悔,我也不会干预她想做的事,不管多少次我都这么选。只要是她想要的,我能给的,不管什么,我都给。”
“真是冥顽不灵!”
芜阳顾不上顾及缪雪和莫禹的面子,揪起穆连的衣领吼道:“这次你要是在最开始她做出换瞳决定的时候阻止她,她就不用冒现在这种风险!四天时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的,你就能保证你一定能在这个时限之内把她救回来吗!如果救不回来,她的眼睛岂不是得废了!你赔得起吗!”
“我不能保证。”穆连严肃道,“但如果她的左眼最后真的没了,就算她要我把命赔给她,我也愿意。”
“你——!!”芜阳气到不行,举起拳头就又要揍他。
“好了好了,那个,你们两位都冷静一下。”
莫禹忽然出声,凑到他们二人边上小心的劝架。芜阳和穆连都没想到莫禹这怂包会做出劝架的事儿来,一时间都愣了,僵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
莫禹被他们看得浑身不自在,尴尬的咳了两声,对穆连道:“穆公子,听他们说,你是青苍的将军啊。”
那二人这才松开对方,各自站开一步。穆连赶紧欠身揖手道:“少殿下恕罪,在下当时并非有意隐瞒身份,实在是情势所迫。”
“你那也不算是全隐瞒。”芜阳在一旁抱着胳膊说起风凉话,“你本来也是我手下的般若,还是本阁主破格收佣的。”
闻言,屋中几人皆是一惊,穆连脸上也略微有些挂不住。芜阳这时候把这事拿出来说,明摆着就是想让他下不来台。虽然加入虹阴阁是他自己的意愿,可现在当着缪雪的面被戳穿,说白了,他是担心此举丢了她的脸,丢了青苍王族的脸。
般若向来被认为是低等的身份,因为那些做般若的多是些“没活路”的人,素质也普遍低。而穆连一个青苍将军,高高在上的,竟也落得和那群般若平起平坐,必要时候还得受民间机构——虹阴阁指挥差遣。这无疑是对青苍王族的侮辱。
于是穆连紧接着便转向缪雪:“属下行为失当,有损王族颜面,请公主责罚。”
屋中一派诡异的安静,所有眼睛都在盯着缪雪,看她会怎样发落穆连。然而众人等了半天,缪雪却只无奈地叹了口气,问道:“后悔吗?”
穆连坚决摇头:“不后悔。”
缪雪闻言又是一声轻叹。能让他如此坚决,恐怕这个决定又和艾宁有关。在他这儿,只要是和艾宁有关的决定,那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缪雪道:“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怎么罚你?还是等回去之后让清渊罚你吧。”
穆连冲她稍稍一拜,这个话题算是到此结束。
莫禹也接着刚才的话说:“穆连将军不必介意,我也没有要兴师问罪的意思。既然我现在回到山阴,我当然也要弄清楚你们当时的怀疑,还有我父亲的死亡真相。西阁阁主已将那晚他的所见都对我说了。乔亚族长修复的那块玉可以帮我取出朱果金符,让我调动玄甲军。不过在明天做好之前,或许我们可以先想办法去把房宁姑娘救出来。”
众人闻言皆是眼前一亮,除了立马专心于复原玉件的乔亚,其他皆是小步围拢上来,恭敬询问莫禹是否有什么好主意。
莫禹从未这样被人放在“舞台”中央,更没有像此刻这般被人需要过。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是陌生,但又有些雀跃和兴奋。
他清了清嗓子,道:“诸位可能听说过,其实玄明宫地下有一片范围相当大的地牢。那里大虽大,但关的都是死囚,所以人不多。既然刚才穆将军说房宁是被泰炎捉了去,那泰炎应该不太可能把房宁再专门关到宫外的一般牢狱,很可能就直接把她关在玄明地牢里,方便他暗中亲自去审。”
穆连赞同的点点头,这和穆南告诉他的几乎一模一样。既然如此,也有必要把从穆南那里得到的消息“转述”一下,方便应对。
于是穆连接着莫禹的话道:“昨晚玄明宫里又是‘纵火’又是‘捉贼’的,闹出来的动静不算小。泰炎虽出身不高,但好歹也做了好几十年的玄明君心腹,行事谨慎小心绝不为过,所以他一定会先把对外的事情处理好,再去讯问阿宁。”
芜阳插话道:“那要照你这个说法,今晚,才是他去地牢审问阿宁的时候?”
穆连白了他一眼,对他如此称呼艾宁莫名不满,但还是肯定一点头:“可能性非常大,因为昨晚他没有那个时间。”
“这样的话,我们不妨今晚去将她救出来。”
莫禹的眼中出现一种别样的光彩,似对自己接下来的主意很有信心。他问边晏:“边少将在城中交友广泛,可认识一个在狱中做事的,名叫阿松的年轻人?他是两年前刚做的狱卒,是由边廷将军亲自安排进去的。”
边晏低头寻思一阵儿,随即右手握拳往左手掌上一锤,恍然道:“是那个人啊!属下记得属下记得。他现在已经是山阴的卒头儿了。”
“那就更好了。我记得,玄明地牢的看守是由那些卒头儿轮流来的。”莫禹笑道:“你有没有办法找到他,让他想想办法帮我们在今晚见到艾宁?”
这下边晏犯了难。“找他是好找,可他若细问些具体的事,属下不知该怎么对他说啊。”
穆连也发愁,这个谎话确实不太容易编圆。莫禹却是轻松一笑,道:“不必有什么顾虑,所有的事情,你对他直说便可。”
“啊?!”
边晏一个没忍住惊呼出声,顿觉无礼,便又急忙捂上嘴,对莫禹揖揖手。莫禹也没怪他,只把两年前巡境回城途中的“那件事”简单解释了一下,大家这才明白,原来那阿松的命是由莫禹说救下来的。
莫禹接着又道:“边晏你把这件事对阿松说一下,如果他愿意帮就帮,不愿帮也不要强求。”
“是。属下这就去办。”
边晏立马揖手领命,一跨出边府府门就换上一副吊儿郎当的纨绔样儿。那两个尾巴远远跟在他后头,困得直打呵欠。他们丝毫没觉出昨晚是被人弄晕,还以为是实在困得狠了才睡过去的,而脖子痛是因为姿势问题睡扭了,半点没当回事儿,对边府中的动静更是浑然未觉。
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说的就是这样的。
而在那间书房里,讨论仍在继续。
穆连道:“若少殿下提到的那个人愿意帮忙,今晚殿下将作何打算?”
莫禹道:“如果阿松同意帮忙,我准备由我和边晏扮成狱卒,和阿松一起进入玄明地牢,等泰炎走后再带着房宁溜出来,这样保险一点。”
芜阳又问:“可玄明宫中戒备森严,到时少殿下又如何带她出来?”
“不要紧,”莫禹笑道,“那地牢是远古时留下来的,年头很久了,所以有过好几次大修。有几次塌陷的地方和宫外地面相同,于是干脆就修成了暗道。如果阿松肯帮忙,由他带着,我们可以直接从地牢出到玄明宫外,无人察觉。”
“那——”
穆连刚要张口问有没有需要他的地方,就听旁边芜阳先他一步念完了那句“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穆连被抢了词,瞬间脸就黑了,极为不满的盯着他。芜阳也对他报以同样的眼神。这两人就跟小孩儿似的瞪着对方互相嫌弃,把莫禹夹在中间,十分可怜。
“咳咳……”
一直坐在桌前不说话的乔亚突然清了清嗓子,装作若无其事道:“如果如西阁阁主所说,朱果金符藏在月麓山旧屋外的那颗树中,那里离山阴不远,但也不近,最好还是先去寻来代步比较好。”
芜阳抢道:“马匹够吗?”
乔亚淡淡道:“够。不过,如果能有更快的自然最好。”
芜阳有些尴尬。这着急忙慌的又没时间准备,上哪还能找到比马更快的代步。
“……好”穆连淡定道,“代步我来想办法。”他说着还扫了眼芜阳:“一定比马快。”
这表现可够记仇的,屋中几人皆是无奈又无语,还搞得芜阳又来了脾气,不服气的嚷嚷道:“你说快就快,哪还有什么代步比马快的!”
穆连斜眼道:“你找不到不代表我找不到。”
“我都找不到你还能上哪找去!”
“阁主未免对自己的能力自视过高了。”
“嘿你这人!”
于是,俩人又开始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