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内涵已经够明确的了。肯定是他已经想到了什么法子,但这一时半会儿的又说不清楚或者不好说。于是曹占索性也不问了,老老实实出门办事,反正他现在不说过会儿也是要说的,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之后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曹占便从市集上回来了,依照房钏的要求带了两匹马,还额外备了点干粮。而房钏也已经和阁里仅余的几个使徒做了交代,让他们把那位西阁阁主领到五堂他的别苑里,好生“看顾”起来,说白了就是软禁。
待一切准备妥当,他二人也从尚川通天林出发,前往玄明山阴城。
他们骑马走的看似急迫,可实际上快跑一段路就会歇息一段时间,平均一算下来,速度也不能算很快。而他们也没走大路,反而是自林间抄了“近道”,天一黑就不再赶路了,停下来生个火,原地休息烤点干粮吃。
就趁这个时候,房钏和曹占才把白天没说完的话题给续了下去。
房钏问:“你确定白天在市集把消息放出去了吧?”
曹占道:“是啊。虽然不知道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我知道你不会乱来,所以还是照做了。你不用担心。”
白天他在市集时,牵完两匹马就该回去的,但他还是绕到市集北边那头去捎带干粮,不为别的,只因为那一带是“主妇聚集地”。通天林大部分闲来无事的半老百姓,有事没事都喜欢扎在那里聚成一堆,整天闲着没事,满嘴跑火车,讲的不是自家的趣闻就是他家的闲话,完全是一个小道消息发布站。全通天林的小道消息几乎都是在那里汇总,然后再传出去的。
但凡什么消息,只要到了他们那里,不出一个时辰,肯定“火遍”全城。
曹占正是看重了这一点,才跑过去买点东西,顺便把事情“抱怨”一下。本来那群人这些天的话题中心就一直是虹阴阁大火。他这时候再以阁中成员的身份去念叨一番,那些人必是竖起耳朵,不肯放过一个字。至于最后传出去的版本,比事实肯定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啊……”
曹占叹道:“我虽然把今晚的行踪,还有你带着‘某件东西’的事情讲出去了。可你到底怎么打算的?想借这半本笔记,引蛇出洞?”他总不会真为了那个西阁跑这一趟,毕竟那地方连他们自己的阁主都放弃挽救了。
房钏不做应答,拿着手里的树枝扒拉了几下面前的火堆,过了会儿才道:“……说是引蛇出洞也没错,但最后能不能引得来,我也没把握。”
“你没把握?”曹占微惊。这个人可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啊,看来这回是真的被逼急了。
就见房钏忧心忡忡的点头,道:“我下午看过了这半本笔记,简单翻了一下。里面夹着一张索引,上面也记着上半本的内容大纲。我觉得,比起上半册,下半册才是真正重要的部分。”
曹占道:“这话怎么说?”
房钏冷笑一声,道:“原来,那本笔记不止记录着兵人的研究和创造过程,还写着很多其他要人命的研究记录。因为只有索引,上面写的不少内容我也看不明白,不过看名字,应该都是些和兵人的制作无关的研究记录。相反的,和兵人研究有关的很大一部分内容,都在我们这半册上。”
曹占顿觉背后发凉,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谨慎道:“这么说,我们手里这半本才是硬通货?是他们真正想要的东西?”
“我觉得是。”房钏点头,“距离虹阴阁大火,笔记落到他们手里已经过了好几日了。他们一定已经看完了。发现那本上面没多少‘实用’内容之后,注意力就会放到我们这半册上,所以他们一定会来抢。通天林里一定还有他们的眼线,我让你去散布消息,就是想把他们引来。虽然上半本的丢失责任不在我们,但毕竟是我们负责守护的东西,还是得拿回来才行。放在那群身份不明的家伙手上终归是个隐患,何况偷取笔记,他们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就是复活兵人。”
听完他这些话,曹占险些当场爆炸,赶忙使劲捂住自己的嘴,狠喘了几口气才勉强克制下情绪,压着嗓子道:“你都分析到这个份上了,明知道有人要来抢这东西。这东西这么重要,你怎么不多带点人!人家到时要是围上来一群,光凭我们俩够打吗?”
“你说的什么蠢话你!”房钏嫌弃道,“我带一大帮子看着就想要打群架的,还引得出来人?动动你的脑子。”
“……”
好吧,这么说似乎也有些道理。曹占语塞,又觉得被噎成这样很没面子,只得愤愤去啃手里的干粮饼。刚咬没两口,头上那对兽耳倏地支棱起来。
旁边房钏明显也察觉了,立即警惕道:“有什么过来了。”
曹占也道:“是啊,数量还不少呢。现在怎么办?”
“分开跑吧。”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树丛后已经隐约看得见黑色的人影,一个接一个,正蹑手蹑脚朝他们靠近。他二人还坐在地上,背对着追兵,状似面对面在讲话,可视线却从眼角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些黑影的动向。
“分开跑,你确定?”曹占不动声色,低声道。
房钏也同样答他:“确定。”他边说边缓缓从袖中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布包,在曹占还未明所以的时候,猛地甩手把那布包往他身上一扔,嚎了声“快跑!”,然后蹿起来就往外冲。
曹占被他整的傻了一瞬,不过紧跟着就让身后响起的叫嚣给惊得回了神儿,猛地从地上弹起来,撒丫子就往另一方向跑。远远地还能听见房钏从树林另一边传来的喊话。
他在说:兄弟!你自求多福吧!
曹占登时满头黑线,恨不得马上改道截过去给房钏一顿胖揍。然而,握着手里这本方方正正的东西,他心里又涌起一丝莫名的感动。
他心道:“这东西,他交给我就是信我。我说什么也得保住了!”只可惜,在林子里骇得狂奔了半个时辰后,他还是被一大伙黑衣人给堵上了。苦战之下,还是两拳难敌四手,好在人家的目标只有笔记,没想要他的命,所以只把他揍到爬不起来,那个领头的就站到一边去确认到手的东西了。
没成想,只翻了几页,那人就极怒一般的把那东西往地上一扔,末尾还踩上几脚,一阵破口大骂,内容无非是“被耍了”“混账王八蛋”之类的。骂完了他们也跑了。
曹占强忍着浑身上下的钝痛,凑到那本被踩坏的册子边上。定睛一看,表情瞬间凝固了。就这种东西,居然还被自己刚才那样拼命护着?!还踏马觉得这是兄弟的信任?!
他也不管身上被人打的哪哪都疼了,扯着嗓子怒吼:“房钏你大爷的——!你这孙子居然设计老子!放本假货让我带着跑路也不提前说!还踏马放春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