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曳无奈把脸偏到一边,伸出右手食指在耳朵眼儿里打转,那张脸上明晃晃写着:你这种话说的我都听腻了。艾宁当即觉得自己被嫌弃了,气得瞄准他小腿上去就是一脚,道:“跟你说话呢,听进去没有。”
这一脚踢得不重,只是为了让戎曳正经点。这行动也确实奏效。戎曳立马拍拍裤腿,丧着一张脸,道:“你这样不行。阿宁啊,我知道你是担心他们的安全,为他们好,可他们都不小了,你也不能,也不能……”
艾宁眉头倏地一皱:“也不能什么。你要说什么。”
“也不能,哎呀——”戎曳豁出去了,盯着她,“也不能像个老母鸡一样整天把他们护在翅膀底下吧!”
“你——!!”
艾宁叫他气得话都不会说了,连穆连都睁圆了眼睛看着他,心道你可真敢说。这个比喻可真真是不好听。艾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转头去看穆连,就见他立刻把头扭到一边,就跟没听到刚刚戎曳说的话一样。戎曳见这景况也是无语,心说这小子倒是躲得快,两边谁也不得罪。
艾宁气了个半死,根本懒得再跟戎曳说话了,拉上穆连就往镇里走,没几步就又被身后的人叫住:“哎阿宁等一下,呃,把你的心上人暂时借我用用可好?”
艾宁立马把穆连胳膊一抱:“不借!”
“别这么绝情啊,得借得借。”他又恢复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上前几步,“我有事而和他说,真的,是大事来的。”
艾宁道:“就是不借!”
戎曳连忙认怂:“别呀别呀,我错了还不行吗。刚才是我,嘴贱。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他边说还边合十双手直摇晃,艾宁脸色总算有了些许缓和,斜着眼睛看戎曳,但还是没松口,手就更是没有一点要放的迹象。戎曳赶紧咳了两声引起穆连注意,然后冲他使个眼色,让他赶紧帮忙把人哄回去先。
穆连虽然还想再多看会儿戎曳窘迫的样子,但他似乎真是挺急,于是穆连也不再多耽误,轻轻在艾宁手背上拍了拍,温柔道:“你先回去,听话。我很快就去广场找你了。”
艾宁闻言别开脸,慢慢撅起嘴,一脸很不满的样子,可这早在穆连意料之中,所以他也不发愁,只把她脸拨回来,旁若无人的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去吧,听话。”
艾宁对他这种哄法向来没有一点抵抗力,乖乖的点点头,然后又对对面站着的戎曳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就回镇上去了。
戎曳看着艾宁走远的背影,无奈一声叹:“你说说你说说,怎么就差别这么大呢。哎我说穆连,你来评评理,难道我真这么讨人厌?”
穆连面无表情,但话里带笑,道:“你,明知故问。”
“你这个小崽子!”戎曳笑骂道,“有你这么跟前辈讲话的吗!”
穆连仍旧淡定:“有。我。”
“……”
戎曳哭笑不得。穆连反应过来,正色道:“前辈留我,到底有什么事要说?”其实他真正想问的,是有什么事不能当着艾宁的面说。
戎曳看着他,也渐渐收敛了笑意,转而忧心忡忡的看着他,道:“还我有什么事要说,是你有什么事没告诉我吧。你昨晚不是来跟我说,过几天要带艾宁去尚川,为山阴的事情找些线索的吗?你是不是还忘了跟我说点别的?”
穆连眼皮一颤,极为短促,戎曳没有发现,径自从怀中摸出一张长纸条,拇指食指拈住纸条顶端,把有字的那一面拿到穆连眼前晃。“这是怎么回事,你要不要跟我解释一下?”
穆连定睛,那纸条上写着两行小字:穆连将带艾宁回青苍。玄明北境由你代为管理。
字体规整,笔锋有力,这是清渊的亲笔。
穆连垂下视线,不做声了。戎曳叹道:“看来是有这么回事吧,他要你带艾宁回去。”
穆连点了两下头。
戎曳不可思议道:“那你还说要带她去尚川?这一个在北一个在南,你是准备把她劈两半还是把你劈两半?”
穆连仍不答话。戎曳微微睁大眼睛,试探道:“你不会是,想要违令吧?”
这一次,穆连皱着眉,微乎其微的点了一下头。戎曳先是一愣,紧接着便大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你这个小家伙,终于进入‘叛逆期’了呀,我还以为我有生之年都看不到这一天了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穆连被他笑得眉头皱得更紧,不过这会儿是臊的。戎曳拼命拍着他的肩膀:“不错不错,终于有长进了。爱情果然是个好东西。我就说嘛,你从前那样成天老老实实的像个傀儡娃娃一样不行,现在好了,总算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可以可以,这是进步的开始!你总算开始活的像个活人了!”
这话说的,穆连瞬间脸一垮。“要照前辈这么说,我以前活的都不像活人?”
“可不是嘛。”戎曳一边摇头一边摆手,“你以前呀,不像活人,像死人。”
只知道完成任务,其他的一概不知,一概不理,一概不顾,不是行尸走肉是什么?
“幸好你现在,不一样了。”
戎曳看着他,露出长辈般的欣慰笑容,但转瞬即逝。他又换上平日那副没脸没皮的样儿,把手往穆连肩上一搭,自诩为恩人似的道:“我看这样,为了成全你们这一对儿小鸳鸯,前辈我就牺牲一回,替你们把这事儿瞒下来!”
穆连眼睛一亮:“前辈要如何做?”
“这个简单。”戎曳嬉笑道,“你们就去你们的尚川,我去给清渊回信,就说这地方还有好些麻烦事没解决,艾宁暂时走不开。这不就得了。”
主意确实是个绝妙的主意,穆连正要点头,可一转念,又犹豫了:“前辈若是替我们圆谎,万一将来有一天东窗事发,那前辈与陛下的关系岂不是……”
雪上加霜。
戎曳笑容淡了些,但仍是爽快一笑,道:“这有什么可担心的。这是我们长辈的事儿,你们小孩子就不要跟着瞎操心了。好好过好你们年轻人的小日子就行了!”
说到底,自己与清渊的朋友关系,早在文凌死去的那一刻,就跟着一同终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