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双面容逐渐变得僵硬。她紧盯着艾宁,嘴唇在轻微颤抖。
艾宁轻笑一声,正色道:“你的故事编的很好,就急中生智编出的故事来说,绝对是非常出色的,所以差点连我都信了。可这也是你的破绽,因为你在这出戏里的待遇,实在太好了。”
“我的待遇怎么好了。”子双神色不善,含着声音问。
“你的待遇还不好吗?”艾宁轻巧道:“依你所言,你一个供人消遣的角色,只是因身形体貌与我相近才被选了出来。可你在这里期间,竟然还有人专门你负责你的起居,给你送饭端水。风邪一个小队长,还要对你客客气气,这难道不奇怪吗?我们问过他了,他说,是昨晚那个来向你传达命令的月族这样交代他的。”
艾宁说着在厅中踱起步来。
“风邪说,林匪首领的身份,除了那些有点分量的,其他人都不知道,所以你也不怕这里有人把你供出来。其实在你昨天说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你在整件事中把你说成一件被利用的‘工具’,可你见过哪个小头目专门向‘工具’传达指示,再由‘工具’去转达指示的?”
子双仍旧嘴硬:“那万一就是有呢。”
“就算那万分之一被你赶上了。那审讯呢?解药呢?他们审讯归尘的时候,带着你这个‘工具’做什么?为什么疫病的解药那么重要的东西会放在你这个‘工具’身上?你能解释吗?”
“他们,他们就是怕事情败露,想用我顶罪的。就像现在!”子双嚷嚷道,“而且你说我是整件事的主谋,那我为什么要帮你们!你们把我送到镇外山洞时,我为什么不回去报信!”
艾宁对她大喊大叫倒是一点不恼,反而淡定笑道:“就知道你会拿这件事出来说。”她吸了口气,继续说,“其实我一开始也苦恼这一点,可后来联想到那一小瓶疫病解药,我明白了。”
艾宁的神情骤然严肃,愤怒的盯着子双:“你的目的,根本不是占领这座天界镇,你是要把这里变成一座坟场!你让疫病在这里爆发,杀死镇民,然后再编些“已将解药洒遍镇中”之类的鬼话,将那些林匪骗入镇中,让他们同样死于疫病。估计没人知道解药就那么一小瓶,只够救你一个人吧。事后,你只要放火焚城,把一切都烧干净,然后等在我们来的路上与我们‘偶遇’,说那里一夜之间被大火烧光,只有你逃了出来。一切就都死无对证。”
艾宁说完一切,屋中静了三秒,就像四人都同时屏住了呼吸一般。
“怎么样,”艾宁站到她面前一步远的地方,盯着她问,“我说对了吗。”
子双面无表情,僵硬着脸与艾宁对视,袖中一抖,一抹寒光便直奔艾宁脖颈。艾宁却像早有准备一样,一手稳稳卡住她握刀的那只手腕,另一手随即掐住她的脖子。子双瞬间动弹不得。
“虽然我前阵子受了重伤还少了一只眼睛,可要对付一个没有一点功夫家底的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说话间,归尘已经上前牢牢擒住了子双。艾宁一腾出手,就从她腰封中摸出一块半圆形白色玉佩。
“知道吗,”艾宁把那块玉举到子双眼前,“最最出卖你的,就是这个东西。你真的该把它藏好,而不是从腰封里露出一截让我看见。我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这是什么有什么所谓,反正我的计划已经落空了。”
子双由着归尘将手缚到身后,也不挣扎了,只绝望的冷笑。“艾宁,你说的没错。两年时间,足够改变一个人了。我呆在地狱里,为了活下去,我不得不与那些恶魔为伍……”
她说着摇了摇头,讽刺的笑了一声,“为了不被蹂躏到死,为了有能力报仇,我一步一步的往上爬,出卖身体,甚至灵魂我也在所不惜。反正这世上,我早已没有牵挂了。”
“那你的母亲……”艾宁试探道。
“母亲?”子双的笑容忽然变的悲伤又诡异,“那女人早就死了。就是我,亲手杀的。”
这倒是艾宁未曾想到的,在她细问之下,子双近乎疯魔的笑着讲出那些事。原来,她的母亲为了自己活命,亲手将身为女儿的她绑进了肮脏的地狱,供人羞辱取乐。而子双被至亲背叛的同时,也彻底否定了这个世界,脑袋里只剩下报仇。
“你们昨晚见到的那个来找我的月族,叫做康生,整个匪窝里只有他知道我当家人的真实身份,也是他,帮我最终走上并坐稳了那个位置。可我没有一天忘记那些仇恨!母亲的死也没能让我释怀,我一定要杀光他们,为我自己雪耻!”
子双做了个深呼吸,克制着继续说:“我想过好几个计划,可我毕竟没练过什么功夫,我一个人成不了那些事。所以我一直等。终于,这个机会让我等到了。北境被解放了,领主要两个月之后才会来。一群没有主人的奴隶,丧家之犬老弱病残,只要好好利用——”
啪!
这一耳光打得够响亮,毫无预兆,瞬间终止了屋里所有的声音。艾宁狠狠瞪着子双,已是忍无可忍。
“把你的嘴巴放干净一点。”她强忍着怒气,几乎一字一停,“他们好不容易才等来这个家,而你,差一点就把它毁了。”她向她站近一步,“子双,现在的你,真的不值得同情。”
“同情?你说同情?”
子双左边脸颊又红又痛,她却不以为意,反而嚣张大笑,边笑边说:“艾宁,你可不要高兴得太早。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如果你是想用我去要挟那一窝林匪就范,那可就太天真了哈哈哈哈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艾宁被她说得心里涌起一股不祥之感。自己确实有用子双做筹码的想法,不说让他们彻底就范,好歹也能扰乱一下。就连一直没什么反应的穆连也在这时沉了脸色。
归尘抓着她重重一搡:“快老实说!”
子双冷哼一声,道:“我刚才说过了,那里面没有人知道我是匪首,因为我刻意隐瞒了这一点。你们觉得,如果那些家伙知道他们的头目是他们曾经的‘玩物’,你们觉得,他们会怎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