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拿出的，正是这两个月来的研究成果，经过改良之后的原型枪。但也不怪安兹感到惊讶，因为和正经的矮人火枪比起来，单从卖相来说，这玩意实在是……一言难尽。
不但没有什么美感，做工也格外粗糙。虽然莫索菲尔德已经尽力让它变得看起来更加得体些，但毕竟亚兰镇的条件有限，再加上他的手艺哪怕再怎么高超，毕竟也无法和以此闻名的矮人媲美，依然逃脱不了看起来像铁疙瘩的命运。
和安兹子爵收藏的那些宛如工艺品般的火枪比起来，就像是土鸡和凤凰的区别，相信在两者之间选一个的话，没人会选它。
安兹轻易看出来了这点，哑然失笑道：“阿莱耶阁下，恕我直言，这看起来可不像是矮人的手艺。”
“华丽的装裱不过是用来看的，是否实用才是作为工具首要考虑的问题。但在关注这把火枪之前，安兹子爵，我想向你请教几个问题——首先，在你看来，矮人火枪的实用性前景如何？”
“唔……”
安兹沉吟道：“单从威力而言，很强。它巧妙利用了火药爆燃膨胀的原理，在狭小的管道中，将弹丸加速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有的大威力猎枪，能够直接放倒一头成年棕熊。这样的强度，甚至不亚于五环点杀伤魔法，但除此之外，再没有能够与之相提并论的地方，不但在距离稍远时毫无精准可言，并且装填起来也很麻烦，大大制约其实用性。”
顿了顿，他转而又说道。
“但不管怎么说，在我看来，这几乎是像我们一样的普通人类能够掌握的最强的力量了，而且精度不足的问题，也可以用霰弹解决，如果能够一支队伍列装它们，威力不可小觑。矮人火枪的前景，还是得由制作出它们的矮人说了算，据我所知，铁炉行省没有哪怕一个帝国战团，那里完全由地精和矮人自制，而它们，就是凭借这东西来保护自己的安全，这足以说明，有许多困难已被克服。”
“很好。”苏文点头，安兹的回答让他很满意，“那么安兹先生，你是否有想象过，它会成为我们对抗海族的利器？”
“这……恐怕不太现实。”
“为何？”
“不是它无法担此重任，而是很难大批量获得，与之相比，还不如去佣兵工会雇一些强力佣兵更为靠谱。矮人垄断了一切有关的工艺，只有他们才能够打造出稳定耐用的火枪，而它们又只小规模高价出售，从来不大规模出口。帝国又看不上这种小打小闹的玩意，从未提过要发展它，导致矮人火枪只有些民间仿制品，我也收藏过不少，可矮人出品相比，质量就成了最大的问题，比如我手上现在拿到的这把。阿莱耶阁下，我无意冒犯你，但它真能做到成功发射吗？”
苏文耸了耸肩膀，有些无奈：“您的要求也太低了……这样吧，今天太晚了，关于这把火枪的能力，请允许我先卖个关子。等明天白天，我们去郊外试试它的实力，如何？”
“哦？既然阁下这么说了，想必是有相当的自信，那就这么一言为定。如果真能仿制出性能接近矮人火枪的仿制品，只要不是成本太贵，用它们来抵抗海族，说不能真的可行。”
“一言为定。”
……
第二天上午。
城外荒野，天还未完全亮起，两人便在随从的陪伴下来到此处。
雪停了，并开始融化，令空气格外寒冷。
“苏文阁下，对于你的火枪，你的自信可是让抱有相当高的期待，但愿它不会让我失望。”安兹哈着气道，摆弄着这把其貌不扬的枪。
“我想不会的。”
“那么，子弹和火药呢？”
“在这里。”
苏文递给安兹一个铁匣子，后者接过，愣了愣，显然没反应过来这是啥意思。
“子弹和火药都在匣子里，这东西叫做弹夹，只要把它装在火枪下面的缺口，就像这样。”苏文贴心地进行着指导，帮安兹把弹夹装上，这样看来，这把火枪，就有了几分现代枪械的味道。
但安兹更糊涂了。
“然后呢？”
“拉动枪栓，内部的机械结构会把子弹推进枪膛，同时完成闭锁，接下来你要做的，就只剩下扣动扳机发射了。”
“真的假的？”安兹子爵显然有些不信，但当他按照苏文说的操作之后，扣动了扳机，只听“轰”一声巨响，瞄准的一颗树干上多了个深深的洞。他顿时瞪大了双眼，见鬼一般。
“不可思议！”
他下意识再次扣了扣扳机，却没想到，又是一声巨响，火枪又一次进行了射击。这一下差点没拿稳，被巨大的后坐力撞的生疼。
“哎呦。”苏文一拍脑门，作懊恼状，“忘了告诉你了，它是半自动的，只需要第一次拉动枪栓，接下来会利用子弹出膛的能量自动完成吐壳和拉栓的动作。也就是说，只需要不断扣动扳机，就能持续射击，直到消耗完所有子弹。”
“这……这……”
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震惊，安兹面色通红，他连续扣动扳机，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枪声，回荡在空旷的大地上，将树上的积雪震得簌簌发抖。
“感觉如何，还不错吧？”
……
许久的沉默后，安兹子爵深吸一口气，胸口仍是起伏不定。
“卖吗？多少金币都行！”
他缓缓问道。
苏文微笑：“什么话，喜欢的话尽管拿去，它已经是你的了。”
“别开玩笑了，苏文阁下，这样强悍的火枪我闻所未闻，它的价值绝对连城。我差点被它的外边欺骗，能够做出它的工匠，绝对是个大师。我很好奇，你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
“呃……”
如此高的评价让苏文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但这也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我负责设计和图纸，我的建造长官莫索菲尔德负责打造，花了整整两个月，期间失败了许多次才制作出来。如你所见，这的确是矮人火枪的仿制品，做工和它们没法比，不过在后者的基础上，我对机械结构做出了一些改良。”
安兹连连喘气，看着苏文的表情更是见了鬼，他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沙哑，气喘吁吁到：“难以置信，如果每把火枪都像它一样，我想矮人出品现在已经传遍整个大陆了。这东西拿在手上，相当于让一个普通人有了接近大魔法师的破坏力，是足以改变整个大陆局势的武器。告诉我，苏文子爵，它真的不是内置了法阵之类的东西吗？”
“我怎么会做那么无聊的事，不放心的话，来看看它的内部构造吧。”
苏文说着，接过了这把枪，三两下就把金属外壳拆开，露出了里面算不上特别复杂的机械结构。安兹瞪大眼睛看了看，满脸茫然。
“看不懂，完全看不懂，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知识如此匮乏……”
苏文险些笑出声，心说你要是一眼就看懂了，那可真是举世不遇的天才，这东西和矮人火枪根本是跨越了好几个时代的产物。安兹对矮人火枪的了解可谓透彻，但若是把这东西的内部结构拿给他看，本质上仍相当于给一个刚学会二元一次方程的学生看线性代数，不一脸懵逼才怪了。
但这就刚好，苏文怕的就是，眼前的人连“二元一次方程”都不懂，只会“十以内加减法”。那样的话，也就难以理解这把原型枪的价值，这也正是苏文选择了安兹子爵的原因。
看来，自己没选错人。
而为了接下来要说的事，还是稍微讲解下吧。
他娓娓道来。
“这是我设计出来的改良版火枪，如你所见，对内部的结构做出了一些调整，使它的性能各方面都得到了强化，同时也解决了一系列问题。比如矮人火枪的精准度太低，用膛线使子弹旋转就能解决；装填复杂的问题，只需要采用后进式弹匣供弹；击发装置也从燧石换成了撞针——当然了，作为代价，子弹的结构也复杂了许多。而枪膛上方的导气装置，能够回收一部分发射时的能量，做到自动进弹上膛。对了，这把火枪是有名字的，你可以叫它卡拉什尼科夫实验型。”
苏文说完，心里默默感谢了一番那个名为卡拉什尼科夫的人。
他还有个更好懂的外号，叫ak之父。
没错，这把其貌不扬的火枪，实际上是苏文以那把家喻户晓的世界名枪为蓝图，经过数次精简而来的。毕竟那可以说是结构最简单，性能也最可靠的现代枪械之一，发明出它的人更是天才中的天才，但即便如此，多伦的工艺和科技，仍然远远无法支撑自己把它真的造出来，只能在各种各样的地方缩水。
作为现代步枪，哪怕结构再怎么简单，对加工精度和材料也都有着较高的要求，而这些要求，有许多都是自己无法满足的。因此苏文徒有原理和图纸，却仍然不得不一再降低标准，最终耗尽心血，也只能造出连自动发射都做不到的阉割版，幸好这个世界不至于连弹簧都没有，不然估计还得手动拉栓复位和手动送弹，连半自动都免谈。
但即便如此，苏文仍清楚知道，这个其貌不扬的东西，究竟有着多么大的价值。知道在这个除了斗气和魔法以外，普通人类基本上还以冷兵器为主的时代，一把半自动步枪的出现，能够为整个大陆的局势带来如何天翻地覆的变化。
而他也终于对安兹表明了目的。
“如果我说，这样的武器，能够批量生产，而且成本远没有想象中高呢？现在，安兹阁下，有兴趣和我谈谈合作的事情吗。无论是为了保卫领地，还是更长远的考虑，这都是个不错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