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来自穷乡僻壤的贵族,好歹也是贵族,在出示了自己的身份后,苏文便立刻得到了贵宾的待遇。
再加上他和莉蒂西娅身上,并没有那种乡下贵族特有的“乡土气息”。因此除了那辆朴素的马车稍微有些掉价外,再没有任何违和,两人很快便融入了周围非富即贵的人群中,通过贵宾通道,进入了拍卖行的大厅。
当然了,苏文实际上也完全没有在意这点。自始至终,他都在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这里是洛仑尔城内城区最繁华的中心地带,也是整个洛仑尔城最高端的消费区域,一般来说普通平民能进来的机会很少,出现在这里的要么是富商,要么是贵族。而虽然就城市规模而言,洛仑尔城比特里底斯城差了不少,只能算中小型城市,但是这里的景象依旧令人咂舌。
并非是简单的奢华,而是……无论是街道的整洁与平坦程度,还是建筑的宏伟与坚固,亦或是各种诸如交通信号灯、人行天桥、自动魔能扶梯等先进基础设施,和外城区比起来,科技水平都仿佛差了几个世纪。
苏文知道,眼前所见,实际上都代表了多伦帝国的最先进水平,从某种程度上来看,许多方面甚至接近地球上的近代。倘若不去在意那些属于异界的细节,有那么几个瞬间,苏文甚至恍若回到了地球。
但和地球上真正的科技水平发达不同,这里所见到的一切东西,其实都建立在“魔导工业”上,并且由于成本和生产力的巨大不平等,因此只能服务于绝少数特权阶级。类似的光景,苏文在特里底斯城时也看过,不过那时他是平民,仅仅惊鸿一瞥,无法像现在这样深入其中。而直到此时,他也终于稍微有些理解了,为什么当初露露缇雅会告诉自己,这个位面的科技水平,已经陷入了一种畸形的瓶颈。
科技为人们服务,而当服务的对象,缩小为极少数特权阶级时,它便会自然而然地陷入困境。这一方面是半封建的社会结构导致的,而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便是由于“魔导科技”的超高门槛,以及平民无法承受的成本。据苏文所知,时至今日,真正普及开来的“魔导科技”,只有作用相当于灯泡的“魔导灯”,而且用得起的仅限城里的平民。就拿亚兰镇来说,也就领主府能做到灯火通明,普通农户家里,能买得起的只有绝少数,大部分都还在用蜡烛和油灯。
当然,这不是现在需要深入考虑的问题。
现在最要紧的还是金币。
两人跟随着侍者的指引来到了代表最高礼遇的包厢,这里布置豪华,灯光柔和,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香料气味,据说光是入场费用就要10枚金币。不过由于受到拍卖行邀请的原因,今天他们的消费是全免的,于是苏文也不客气,干脆利落地坐在柔软舒适的沙发上,为自己斟了一小杯红酒,悠闲地看向巨大落地窗外面的拍卖会场。
拍卖会尚未开始,但已经有许多宾客落座,这是一个巨大的三层高圆形会场,苏文所在的位置,便属于最高的顶层。会场的中央有一个庞大的展台,届时,拍卖品会被一件件呈上,并由拍卖官报出底价和加价,经过在场的宾客自由举牌竞价,由价高者获得。规则并不复杂,因此哪怕苏文第一次来,也很轻松就能掌握。
眼看还有一段时间拍卖会才开始,苏文便翻起了桌上的拍卖手册,上面有着今天拍卖品的出场次序及详细信息。
毕竟是十分专业的帝国拍卖行,当然不会像小说里面一样,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前提下,把东西拿出来就开始卖。真要是有那种拍卖会,也基本上都是坑钱的低劣把戏。
今天一共有46件拍卖品将参与拍卖,种类从文物字画,到宝石首饰,再到奇珍异宝,可谓应有尽有。苏文提供的两件商品,赫然也在其中,而且价值属于所有拍卖品里中等偏高的程度,因此被排到了后半场。而一路浏览下来,苏文基本没有发现什么有吸引力的东西,毕竟由于现在金币不能乱花,他原本就没打算买什么,仅仅是过来体验一下氛围,顺便亲眼看看自己的东西到底能卖出什么价而已。
不过,还是有一样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根据手册上拓印的彩色图片,那是一套表面鎏金、做工精美的长条形物品,乍一看上去像是工艺品,但仔细看时,苏文却发现竟然是一把花里胡哨的火枪。它的出处是帝国东部的铁炉行省,上面还有着制作人的铭牌——格鲁米·铜须,典型的矮人名字。
虽然早就听说过,这片大陆上,矮人十分擅长锻造,并且发明了火药武器,但实际上苏文还从未见过矮人,更别说它们的发明了。这把火枪自然而然地引起了苏文的注意,从结构来看,它是由枪口装填火药,并使用扳机带动打火石点火,从而发射指头大小的铁珠。几乎就是地球上的隧发火枪,一模一样,而就是这样一把较为原始的热武器,就这么出现在了洛仑尔城的拍卖会上,等待着竞拍者们的购买。
苏文忽然动心了。
他倒不是对这把火枪本身动心,毕竟这东西的战斗力比格洛克差得远,自己就算买来了也没有什么实战价值。他真正在意的,是这把火枪背后的科技节点,如果把它弄到手,经过科技树系统的扫描,并录入其中,那么便能够将其解锁,从而只用花费很小的代价,便可以弄到这把火枪的图纸与工艺——图纸还是次要,甚至原理如此简单的东西,苏文感觉自己都能画出来。但其中的锻造工艺,以及打造这把火枪所需要的材料制作方法,才是真正有价值的东西!
苏文默默将其标记下来,因为上面没有标注价格,因此还不知道底价是多少,不过上面镀的貌似是真金,而且它同样出现在下半场,因此应当不会便宜。总而言之,苏文打算量力而为,也不是非要不可。
而另一边,莉蒂西娅似乎对整场拍卖会都不很感兴趣,与之相比似乎更在意自己的礼服上围有点紧,略显难为情的样子,而且苏文注意到她似乎在偷偷注视自己。与此同时,蜷在她腿上的露露缇雅,则把头埋进了毛发里装睡。
自从在苏文那里坑兑换点数的计划败露后,这家伙便索性破罐子破摔,也不再回到系统内部的空间里去了,这段时间都以黑猫的形态存在着,似乎融入了这个角色。据她说,这样不费什么能量,而且待在自己的空间里挺无聊的,不如出来透透气。苏文也没有阻止,反正只要不开口说话,那她就和真正的猫没有什么区别。
而她也确实没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在旁人看来,就是领主不知何时养了只黑猫,这种行为实在太正常不过。
就是最近她和莉蒂西娅走的有点近,让苏文有时候会稍微担心。毕竟自己就这一个好用的女仆,万一被这家伙带坏了可怎么办,而说到这个,苏文就忽然想起来,这女仆最近几天还真就好像怪怪的,总像是有什么话憋着欲言又止一样,给人一种便秘的感觉……
比如现在这样。
等等,这两件事联系起来,总觉得没那么巧合。
莫非担心成真?
看来这事结束后,得找个时候处理下这只猫的问题了。
大约半小时后,宾客们都已到齐,拍卖会如期开始。在拍卖官进行了暖场发言后,第一件竞拍品很快被推了出来。
“第1号拍卖品,产自潘因山脉的10克拉祖母绿宝石戒指,由洛伦尔城唐纳德商会珠宝分会提供,品质上成,纯度为一等。起拍价500金币,加价幅度20金币。”
通常,在拍卖会作为第一件出场的,必然是能够引起广泛关注,并且价值和稀有度都较高的物品,从而调动起宾客的积极性。而看来无论在哪个位面,人类都对好看的石头没有什么抵抗力,尤其是在场的贵妇人们,纷纷受到了这颗晶莹剔透的绿宝石的吸引,开始了踊跃出价。
“520金币。”
“540金币。”
“600金币。”
……
一连十几声报价,短短一分钟内,这枚宝石戒指的拍卖价便达到了底价的三倍,这之后才稍微冷静下来,但依然竞价不断。最终,变成了两名和苏文在同一层包厢的贵妇人之间的竞争,经过了数次胶着后,由编号为037的买家,以1680金币的成交价竟得,看的苏文目瞪口呆。
他掐指一算,这么多金币,购买力换算成地球上的rmb,差不多都快400万了,而这还只是个开始,远不是真正的压轴。
好在后面就恢复了正常,大多都是些成交价数十到数百金币的竞品,其中还有不少无人竞价而流拍的。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过了一个小时,直到上半场的25件拍卖品全部出场,也再没有出现最开始一样的竞价热潮。
在这期间,苏文自然一次也没有举牌,而莉蒂西娅则和猫一起打起了盹……
直到下半场开始,她才清醒过来。
“啊,主人,我们的东西已经出来了吗!”
“你醒的可真及时,刚出来。”
苏文说着,手持包厢里贴心配置的小型望远镜,紧张地观察着展台上的匕首,正是那把多重附魔的破魔匕首。
“第28号拍卖品,精钢锻造的三重附魔匕首,附魔效果分别为【锋利】、【破魔】与【耐久】,其表面淬有长效性剧毒,能够在短时间内置猎物于死地,十分强大。起拍价350金币,加价幅度10金币。”
苏文听完,深吸一口气,等待着场上竞拍者们的出价。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不但没有争抢的画面出现,一时间甚至都没有人作出响应,而直到拍卖官开始倒计时,才终于有一名大堂里的宾客,举起了手中的牌子。
“360金币。”
“360金币一次。”
“360金币两次。”
“360金币三次,成交。”
……
“靠!”
苏文不禁暗骂一声。这群贵族和有钱人,怎么对这把匕首的反应如此冷淡,甚至连个叫价的都没有?
好在低于保留价,自己有权拒绝成交,要不然这波可亏大了。
算上佣金,真要是以360金币成交,自己只能拿到324金币,远低于这把匕首的实际价值,但即便如此,自己那36金币的佣金是亏定了,早知道就想别的办法处理了。
不过苏文很快冷静下来,想通了原因。在这种场合下,这把危险的凶器,无法引起足够的兴趣其实也并不奇怪,只能说自己找错了地方,贵族和有钱人们,对这种杀人凶器不感兴趣正常,而魔法师们……这东西的破魔属性,就是用来杀魔法师的,会买才有鬼了。
现在想来,这把匕首应该摆在黑市的拍卖行卖的,那里的买家更加鱼龙混杂,并且黑*道势力横行,不乏有对这把匕首有强烈需求的人,肯定会好卖很多。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那个元素戒指了。这场拍卖会中,目前还没有出现魔法用品,但愿那东西能够引起某些人的兴趣。
……
拍卖仍然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拍卖品继续被一件件拉上来展示,没过多久,就轮到了苏文看上的矮人火枪。
实物比图片更加精美,比起武器,果然更像是贵族们用来炫耀的装饰品,所以苏文能够肯定,做出这东西的家伙,最初就是冲着骗氪的念头去的。而拍卖官在说到“格鲁米·铜须”这个名字时,还在前面加上了“大家所熟知”这个称谓,并且在场上引起了热烈反响与持续讨论。所以这种事肯定不是第一次干了。
相反,在洛仑尔城,这个矮人工匠的出品,似乎还挺有名气。一时间,又引起了一波竞价的小高潮,从最初的起拍价100金币,一溜烟上涨到了接近500金币。苏文当时就暗道一声“打扰了”,放弃了竞拍的念头。
不过,就这玩意,都能卖500金?
苏文有点想吐血。
这群贵族的钱,是真的好赚啊!
……
又过了十几分钟。
终于,轮到苏文的元素戒指出场了。
“第41号拍卖品,这是一件特殊的拍卖品,它并非普通的戒指,上面镶嵌的也并非一般宝石,而是专门为战斗法师准备的透析宝石!这枚戒指能够储存十分之一标准火球术的元素能量,并提供在施法中随意取用。起拍价650金币,加价幅度50金币。”
此言一出,场上寂静无声。
而就在苏文脸色逐渐扭曲,差点觉得又要重蹈破魔匕首的覆辙时,在他旁边的包厢里,编号为“008”的牌子被举了起来。
然后,苏文听到了这辈子听过的最悦耳的声音之一。
“1500金币。”
好魄力!
果然魔法师大爷们最有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