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苏粲和董然两人你来我往,关系一成不变,毫无进展,一旁的林衣衣倒是着急的很。她眼瞅着这两人的关系比正常的同学关系还要亲密些,但你要说他俩之间有暧昧,也不对,毕竟一丝一毫越界的行为都不曾有。
班里的同学私下里都在八卦他俩的关系,瞧着郎才女貌,热心的吃瓜群众就默认了两人是一对儿。可林衣衣不行啊,苏粲是她的好朋友,她总得弄清苏粲怎么想的啊。
周末,林衣衣把苏粲约了出来,说是让苏粲陪她去逛街。结果没逛多久,林衣衣就喊累了,她们只好到商场旁边的奶茶店休息。
她们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马路上人来人往,有些嘈杂。对面的服装店正在大甩卖,精品店挤满了学生。
林衣衣坐在苏粲的对面,“粲儿,我问你个问题啊。”
苏粲等了一会儿,林衣衣迟迟没有下文,后来反应过来,无奈地笑了笑,说道,“问吧。”
林衣衣凑近了她,小声问道,“你和董然,你俩现在是什么情况?”
苏粲喝了口奶茶,才缓缓开口,“同学啊。”
林衣衣觉得苏粲变狡猾了,居然跟她打起了太极。
“那你说说,你对董然是什么感觉。你不要跟我说就是普通朋友的感觉,我不信。”
苏粲耸了耸肩,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模样。
林衣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说,“我跟你认识那么久,除了董然,就没看到过你跟哪个男生走得那么近。给你递情书的男生也不少啊,我也没见你理过谁。”
苏粲没有底气地为自己辩驳,“董然物理好,我物理差,我要经常问他问题,所以走得近了些。”
林衣衣也来劲了,“你可拉倒吧,那陆子名,我们班赫赫有名的交际花,他物理也好啊,董然没来之前,他物理可是我们班的第一,那时也没见你去问他问题啊!”
“还有席宇,公认的帅哥,上学期你俩还一起搭过戏,也没见你和他走得近啊!”
苏粲怎么听都觉得别扭,但又不知道怎么去反驳林衣衣的话。论辩论,林衣衣果然无人能敌。
林衣衣看着苏粲有些动摇,乘胜追击,“还有,你和董然说的话加起来都比和班上所有男生讲过的话多。”林衣衣往后一瘫,老神在在,“所以,对方辩友,你还有什么要反驳的吗?”
苏粲被堵得哑口无言,只好假装看外面的风景,“衣衣,外面天气好好,我们再出去逛逛,你不是看上了一条裙子吗,我们现在就去买。”
林衣衣不为所动,“苏粲同学,不要岔开话题。裙子的事先放一放,请你先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苏粲轻叹,看来今天无论如何也躲不过了。
“你喜欢他,对不对?”
苏粲点了点头。
林衣衣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又接着问,“那董然呢?”
苏粲摇了摇头,“不知道。”
林衣衣看着苏粲,欲言又止。这是苏粲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那么地小心翼翼,又乐在其中。她有时看到苏粲和董然凑在一起,即使只是讨论学习问题,都让她觉得那些个画面很美好,岁月静好不过如是。
林衣衣喜欢看漫画,虽然有些漫画故事情节跌宕起伏,人物关系错综复杂,但大部分人物之间的感情,特别是男女主之间的感情,她能够清楚地看出来,因为她只是那个世界的旁观者,能清楚地看到所有人的心理活动,还有那些不易被察觉的细节、小动作。到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之时,她只会觉得是尘埃落定,而不是后知后觉。
可现实不一样,她不是上帝,看不到任何人心里想的是什么,没有办法判断谁在乎谁,谁又喜欢谁,谁又爱着谁,谁爱得小心翼翼,谁爱得深沉热烈……也是到了今天,苏粲点头了,她才得以确定苏粲喜欢董然。至于董然,虽然他的表现让人觉得他也喜欢苏粲,可他也没亲口告诉过苏粲,所以旁人的猜测就只是猜测,可以当做茶余饭后的话题,却不能当真。
可是吧,她觉得董然是个靠谱的人,除了苏粲,对其他女生都保持一定的距离。没准董然也喜欢苏粲,但害怕告白被拒,所以迟迟没有开口。林衣衣点了点头,心想,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又看向苏粲,试探性地问道,“粲儿,你有没有想过,告诉董然?”
苏粲又摇了摇头,“现在这样就挺好,可以说说话开开玩笑。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和对方说,也不一定要在一起。衣衣,我胆子小,绝对不会做那个迈出第一步的人。”
林衣衣有些心疼,“那这样多累啊。”
“不会啊。”
“那要是他也喜欢你呢?”
“要是董然喜欢我,那我就等着他先开口。可要是他没有这方面的心思,我就那么贸然告白,会让我们的关系变得很尴尬。”
“可我觉得董然是喜欢你的,除了你,我就没见他对哪个女生那么贴心,经常给你买酸奶,逗你,还耐心地给你讲题。他可能是觉得你对他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如果表白了会被你拒绝,你要是给他点提示,没准这事儿就成了!”
苏粲想起前段时间林衣衣从一部韩剧里学到的搭讪的套路,她说,“那我跟他说,或许,你喜欢梅西吗?”
林衣衣一本正经,“不,我喜欢C罗,哈哈哈。”
年少时,我们会喜欢上一个人,然后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在心尖上,每天偷着欢喜。这场暗恋,是你的独角戏,不需要任何人知道,也不需要任何回应。等到他也把你放在心上或是把别人放在了心上,那,这场宏大的暗恋就结束了。
太阳又在炙烤着大地,聒噪的蝉鸣再次响起,绵延不绝。盛夏,果然是让人上火的季节,饶是苏粲这般心境平和的人也觉得有些烦躁。
不过,苏粲情绪波动较大的原因只有一半来自于天气,另一半得归于董然。
董然最近情绪低迷,课间和男生打闹少了,也不怎么说话,每天就戴着个耳机,坐在座位上看书做题,颇有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之势。
从小卖部回来的陆子名一眼瞅到一声不吭戴着耳机做题的董然,他把手搭在席宇的肩膀上,问席宇,“阿然最近吃错药了,改走沉稳路线了?”
席宇头也不抬,“脑子被撞了。”
陆子名想到前几天董然在宿舍里头撞到床的场景,若有所思。
接着,陆子名又绕到苏粲那儿,坐到苏粲前面的座位上,小声地问她,“粲姐,你和阿然吵架了?”
苏粲听得云里雾里,她什么时候和董然吵过架?
陆子名看她这反应,也觉得两人应该不会吵架。他又说道,“阿然最近心情好像不太好。”他说的够含蓄了,董然何止是心情不太好,简直是很不好,绷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像是谁抢了他的钱一样。
苏粲看了眼旁边在认真学习的董然,说,“他这次考试考得不太好。”
董然这次考试,相比于前几次考试,退步了不少,连物理也没拿到第一。所以,苏粲觉得董然最近心情不好,情绪低迷都是因为考试,等他自己调节好了也就好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跟她有关系,林衣衣问她是不是和董然冷战,今天陆子名也问她有没有和董然吵架,这让她觉得很奇怪。她想了很久,回忆这段时间她和董然说话的场景,他说过的话,他的表情她都还记得,但没有什么异常啊,他确实是在考试结束后才开始低落的。她有安慰鼓励过他,但他的反应很冷淡。苏粲觉得她没办法感同身受,所以不能帮助董然排解心中的苦闷,只有等着董然自己慢慢调整。
陆子名觉得苏粲说的有点道理,但又觉得不太对。成绩不好,导致心情不好很正常,但一般不就持续个两三天嘛,董然这都快一个星期了,他看着也没那么脆弱,经受不起打击啊。
陆子名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个结论,索性就不想了。哎,现在这些处于青春期叛逆期的小男生就是麻烦。
下午,上体育课,苏粲和往常一样坐在教室里听听歌看看书。
林衣衣跑进教室,气喘吁吁地坐了下来,摘掉苏粲一边的耳机,“粲儿,走,跟我去看男生打球。”
苏粲又翻过一页书,另一边的耳机里唱着“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她说道,“我就不去了。”
对于苏粲来说,与其看楼下的男生在球场上跑来跑去,大汗淋漓,还不如坐在教室里看课外书。
林衣衣拿起桌上的笔记本扇了扇,觉得稍微凉快了些,才继续说道,“这次不一样啊,这次是高一和高二的学长们打比赛。”
“高二?他们不是在北区那边吗?”
一中的教学区分为东西南北四个区域,南区有一个老操场,北区有一个体育馆。有时候好几个班级会在同一时间上体育课,要是都集中在一个体育场,就会出现场地不够的情况。然后呢,高二和高三的大楼离北区比较近,所以学校就决定,高一在南区上体育课,而高二高三在北区。
上体育课的时候,几个班的男生就喜欢凑在一块打比赛,非正规的友谊赛。一开始的时候,林衣衣会问苏粲要不要一起去看男生打球,苏粲总是拒绝,后来林衣衣就不叫了,今天是因为和高二的学长比赛,林衣衣又不死心地问了一回。
这段时间,北区的体育馆要维修,所以高二的同学只能暂时和高一共用一块场地。至于高三,快要高考了,哪里还有时间上体育课。
这天上体育课,本来高一组和高二组各打各的,不知道是谁提议,然后就打起了友谊赛。
高一组初生牛犊不怕虎,扬言要赢十个球。高二组咬牙切齿,摩拳擦掌,说要给这帮小兔崽子好好上一课,挫一挫他们的锐气。
林衣衣看热闹不嫌事大,兴致冲冲地搬了张小板凳,坐在了吃瓜现场的前线。她还在想着要不要买点薯片过来助助兴,就看到了苏粲的表哥。
苏粲的表哥在一旁活动筋骨,一会儿要上场。林衣衣让旁边的同学帮她看着位置,然后急冲冲地跑回教室。
苏粲不为所动,这有什么不一样,高二的打球不也是男生在打球吗,不都是要出一身的汗吗?
林衣衣挡住苏粲眼前的书本,“你表哥也在。”
苏粲继续不为所动,“他在就在了。”他以前打篮球,她也没去看过啊。
林衣衣见搬出表哥也没用,只好使出杀手锏:撒娇,“那就当陪我去看咯,去嘛,去嘛,我们可爱美丽,漂亮大方的粲儿~小仙女~”
林衣衣这一撒娇,苏粲的鸡皮疙瘩就掉了一地,只好投降,“好了好了,我去还不行吗!”
苏粲对篮球并不感兴趣,她想,去那儿就当放松一下了,顺便看看她表哥杨汀的球技如何。她还想去看看董然,他这段时间心情不好,也许打打球,流流汗,心情就会舒畅一些了。
苏粲和林衣衣到操场的时候,高一高二的同学已经将篮球场围了几个圈,还好林衣衣之前就占到了前排的位置。
林衣衣带着苏粲挤到了最里面。她们所在的位置一开始是高一的主场区,但是因为已经进行下半场了,所以变成了高二的主场区。
苏粲环顾了一圈,发现董然没有上场,她表哥杨汀倒是在场上。
场上有一个人用手肘碰了下杨汀,杨汀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苏粲。
杨汀笑着朝苏粲挥了挥手,有些小得意,脸上的酒窝若隐若现。苏粲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杨汀肯定误以为她是专门来看他比赛的。
苏粲只顾着在心中腹诽,完全没有意识到整个篮球场起码一半的视线集中在了她身上。也是,在这样一个春心萌动的年纪,场上一个高高帅帅的男生对着场外一个女生微笑、挥手,在场的大部分人肯定会联想到少男少女情投意合两情相悦你侬我侬,球场情场皆得意的让人又羡慕又嫉妒的狗血校园恋。
随着一声哨响,高一组请求中场休息。场外的观众余光都瞟着苏粲这边,好奇她会有什么表现。显然,我们备受关注的女主人公完全没有觉悟,她现在想的都是,原来打篮球真的会出很多汗!
杨汀朝着苏粲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之前在场上提醒杨汀的那个人。
“怎么样,我打篮球的样子帅吧!”杨汀臭屁的毛病还真是一如既往。
“一般吧。”虽然确实挺帅的,但是苏粲怎么可能会承认呢。要是承认了,杨汀的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
“哦,对了,这是我跟你提过的张炎。阿炎,我表妹你认识的。”说着,杨汀看向了林衣衣,“这是苏粲的同学林衣衣。”
张炎一脸笑意地看着苏粲,“你们好!”
董然看着苏粲那边,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好像和那个男生关系很好,会不会这次这次就是特地看看他的。
考试的前一天,他看到苏粲和那个男生从车上下来,两人有说有笑,快到校门的时候,他还给了苏粲一颗棒棒糖,然后苏粲还笑着接过来了。考试的时候,董然老是集中不了精神,一直在想他俩的关系,他想问苏粲,但又害怕知道答案。这件事搅得他心烦意乱,最后考试也没考好。
不过,这件事还真是董然误会了。杨汀这个学期转学到了苏粲她们学校,学校离他家比较远,所以有时候周末他就会在苏粲家待着。刚巧,那个周末,他也在苏粲家,然后和她一起来学校。下车的时候他讲了个笑话,惹得苏粲大笑,因为明天要月考,他就给了苏粲一颗棒棒糖,他记得她小时候很喜欢这个口味的棒棒糖。
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董然这段时间的纠结完全没有意义。
席宇看董然一直看着苏粲那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阿然?”
董然更郁闷了,连林衣衣都知道那个男生,那他和苏粲可就不是一般的关系了,他有些丧气,“阿宇,我是不是被淘汰出局了?”
“你直接问苏粲不就行了吗?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纠结有什么用。”
“这样不太好。”
席宇轻哼了一声,董然那是不敢问吧,害怕人苏粲承认他俩是他以为的那种关系。
董然懊恼地抓着头发,低声咒骂了一句。他真的害怕,万一……他们真的是那种关系,他该怎么办?他又能怎么办。
休息结束后,董然上场了。
比赛仍旧很激烈,比分也咬得十分紧,加油声此起彼伏。
球场上,男生看球技,女生看比分。林衣衣看着高一组落后了好几分,心里有些着急。比赛依旧胶着,林衣衣虽然也不懂篮球,但看着看着,倒也看出些不对劲。她轻轻地捏了捏苏粲的手臂,“哎,粲儿,你看董然,他怎么老缠着你表哥啊?”
自从董然上场后,苏粲的注意力就一直在他身上,自然也看出来了。苏粲抿紧嘴唇,没有回答林衣衣的问题。
杨汀在客厅看球赛的时候,会说到防守、进攻之类的词语,苏粲想应该是战术,所以董然缠着杨汀,应该也是一种战术。董然可能是觉得杨汀的实力较强,对高一组的威胁比较大,所以重点盯着他。
比赛结束了,高一组以两分惜败。
苏粲在比赛刚结束的时候就离开了,她不忍心再看着董然失落的模样,她没办法替他分担,她甚至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怎样才能让他心情好点。她看着他陷在一个死角里,第一次觉得无力。
董然在苏粲离开之后,整个人都颓了。席宇在一旁恨铁不成钢,他现在是真的想打董然一顿了。一个大老爷们,能不能干脆点,喜欢就去表白啊,在这里装忧郁,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有意思吗!很好玩吗!
席宇上前拦住了杨汀,开门见山,问他和苏粲是什么关系。
杨汀饶有兴趣地看着席宇,显然他把席宇归为苏粲的追求者之一了。他玩味儿地笑着,说,“你猜?”
热心观众林衣衣敏锐地感受到了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又看到了一旁萎靡不振的董然,灵光一闪,茅塞顿开。她凑到董然身边,假装很自然地很不经意地问道,“哎,董然,你觉得苏粲的表哥打球怎么样?”
董然脑子有些转不过来,表哥?什么表哥?谁是苏粲的表哥?谁又打球打得怎么样?
董然愣了足足几秒,才弄懂原来那个男生是苏粲的表哥。董然感激地看了林衣衣一眼,壮士,大恩不言谢!
林衣衣深藏功与名,对自己这波助攻很是满意。她拍了拍董然的肩膀,语重心长,“小伙子,我只能帮你帮到这儿了。”
苏粲洗完澡来到教室的时候,董然他们都没来。她拿出物理习题册,脑中一片空白,无从下手。
苏粲看着眼前令人头疼的物理题,无力感再次袭来,她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董然踩着点来到了教室,还笑嘻嘻地往苏粲桌上放了一盒草莓味酸奶。
苏粲看了看酸奶,又看了看董然,鼻子有些酸。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后,董然又屁颠屁颠地问苏粲英语问题了。
苏粲明显地感觉到董然的心情好了许多,也松了口气,看来打篮球确实有用,真的可以使人心情舒畅。苏粲,人生第一次,想要了解篮球。
董然和苏粲的关系恢复如初,董然又时不时地问她英语问题,然后再给她讲物理题,跟以前一样,好像什么都没有变过。
只有一点是变了的,苏粲每次体育课,不再是回教室,而是去操场看男生打篮球,平时也会关注篮球的话题。林衣衣看破不说破,捡了旁的点来揶揄她,“哎哟我们粲儿什么时候对篮球这么感兴趣了?”
苏粲笑而不语。树上蝉鸣依旧,但不再聒噪。傍晚,微风吹过,掠过池塘,惊起一阵阵涟漪;拂起少女耳边的碎发;吹开笔记本,那上面写着:红衣佳人白衣友,朝与同歌暮同酒。世人谓我恋长安,其实只恋长安某。
并不是对篮球感兴趣,只是那“长安某人”喜爱篮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