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大火中突然有一人身影出现,那人好似在不停地浇水。
“商陆!”
北寒望着大火,不停地往里寻找何遇的踪迹。
“商陆!”
说着又是一木桶水浇了上去。
何遇正要开口,却不想烟火直往他的喉咙里窜,喊不出任何声音。
“何遇!”
也不等里面有没有人回应,北寒将水悉数倒在了自己身上,一脚踢开了挡在身前的木梁,只见何遇在离她四步远处,被火海困住。
北寒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拿着方才从士兵那里抢来的剑,劈开掉落下来燃烧着的木头。
就在何遇身后又一次爆炸声传来时,北寒一把拉住了何遇,转身拉着他往外跑,见他略微吃力,自己绕道他身后,推着他往前走,右手不断挥舞的剑。
“北……寒”何遇哑声撕喊到。
就在房屋几乎全数倒塌之际,两人终于逃出了火海,跌坐在了地上。
何遇不断拍着怀里孩子的脸,见孩子没有反应,一边吃力的起身,一边对着北寒说到:“救……救孩子……”声音无比嘶哑。
北寒见何遇无力前行,自己也吃力的站了起来,接过何遇怀里的孩子,喘息到:“我带着他去找大夫,你保护好自己!”
何遇一边喘咳一边点头,望着北寒消失在了人群中。
不远处小巷的火已被扑灭,将士们正向自己跑来,准备接着扑灭临街的火。
何遇退让到一边,呆呆的望着从自己身前经过的士兵。突然右臂传来了一阵烧灼感,何遇低头,扳过手臂,却见右手臂被烧伤,一个碗口大的伤口,血肉模糊,粘黏着衣服。
顾及不了太多,何遇咬牙俯身,将未被行人踩踏过的一方积雪趴开,掏起露出来的冰晶,盖在了伤口上。
何遇咬牙,忍着不出声,只是身体不断打着哆嗦,冰晶在接触伤口的同时渐渐化成了鲜红的血水,滴落在地上。
直到深夜,这场大火才被扑灭,而叛军因为久久攻不下城池暂时退去。
清江县恢复了暂时的安宁。
何遇被侍从带回客栈治疗,北寒刚从外面回来便听见了何遇房间内有动静,推门而入,见何遇此刻正脸色苍白的半靠在床上,一旁的侍卫捂着他的手臂,见是北寒来了,一个侍卫收回出鞘的刀,焦急开口道:“主子受伤了。”
北寒上前,见何遇的右臂不断流着血,不禁有些慌张,但顺时间又冷静了下来。
“须先清理伤口,再止血。你们谁会?”
众侍卫闻言皆有些迟疑,何遇吃力开口道:“我会,北寒你来协助我。”
北寒也不多想,安排一个侍从去取冷水,一个侍从去取干净的纱布,剩下一个守在门外。
北寒蹲在何遇跟前,望着何遇的伤口,从怀里拿出了一把小刀,也不多话,深吸一口气后便开始整理起与血肉粘合在一起的衣服。
北寒一只手轻轻牵起衣料,一只手轻轻划开它,只听见耳畔不断传来何遇沉重的呼吸声,以及牙齿微颤的声音。
此刻何遇正半靠在她身上,咬着腮,强忍着痛意,额角的青筋暴起,汗水从鼻尖滑落,原本白皙的皮肤此刻愈加显得苍白,一双眼睛血红。
“忍不住可以咬我的肩膀!”
北寒说到,一边忽略何遇的颤抖,一边强制着自己冷静。
“无……碍!”
痛到极点时,何遇将左手撑在了北寒的肩上,紧紧的抓着她的肩膀。
北寒忽然感到左肩传来的痛,也只是强忍着,闭了闭眼,继续清理他的伤口。
一旁的烛火不时蹦落几个火星子,烛光将二人的影子照在了墙上了。
北寒清理完,何遇已几乎昏厥,北寒一把扶着他,将他上半身靠在了自己身上,何遇的伤靠近肩膀,不能躺下,而此刻两个侍从正拿着东西进入屋来,见何遇靠在北寒身上都略略吃惊,但是北寒却顾不及他两人吃惊,开口让他们赶紧上前来。
何遇靠在自己身上,北寒不能清理,便指挥着两人完成整个过程。
等到伤口被清理完已是深夜,因为何遇不能平躺,众人协助北寒让何遇侧躺下休息,而北寒四人是晚均留在了何遇房内。
第二天,何遇醒来便见北寒坐在自己的床尾,抱怀而睡,其它三个侍从一个正在自己身后扶着自己身后的枕头,另外两个也各自坐在门口假寐。
“主子您醒啦!”身后的侍从道。
何遇转身打算起来,一阵撕扯的疼痛从右臂传来,何遇不禁嘶的一声,将其他三个人惊醒。
北寒见何遇挣扎着要起来,便同侍从一起将他扶起。
侍从将枕头放在何遇背后,北寒轻抚着何遇靠上去。
“只是小伤而已。”何遇苦笑道。
“主子,你总算醒了,昨晚您突发高热,北寒她连夜找来大夫,喂了您两副药才退了热。”两侍从从门口起身,边走边抱怨道。
何遇闻言,望向北寒,见她一脸疲态,便挣扎着想从床上下来,奈何一身酸痛,始终无力,最后只能望着北寒凝声道:“多谢!”
北寒闻言却不作任何回应,只是突然栽倒在床,压在何遇的被子上。
惊得何遇想要上前将她扶起,奈何自己的腿被她压着,动弹不得。
一旁侍卫想要将她扶起,但是何遇却突然制止了他们。
何遇无奈的望向侍卫,浅笑道:“嘘!她睡着了……”
三个侍卫闻此,皆望向北寒,却见她一脸放松,身体也在小幅度有序起伏,便相互点头,然后轻步退到了一旁。
何遇示意他们回去休息,三个侍卫相互商量,留下一个在门外守着,其他的退下休息,何遇也争不过他们,便也随了他们去。
望着北寒枕在自己腿上安详的睡着,何遇一颗慌乱的心也渐渐安静下来。
昨晚他以为自己就此命丧火海了,却不曾想她划破火海,将他救出。
那一刻他觉得这个姑娘委实……
“委实可爱。”
何遇不自觉的呢喃着,望着北寒脸出了神,又小声说到:“何礼到底从哪里找来的你……”
北寒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正逢叛贼的第二次攻城。
北寒见自己躺在何遇的床上,瞬时惊醒,连忙从床上起身,整衣下床,却见自己的衣服被人换了去,
自己一直穿的是黑色,现如今这套白色的是……何侍郎的!
北寒环首四周,却见房内除了她别无他人,这时候一个侍卫推门而入,见北寒醒来满是欢喜,笑到:“北寒你醒啦!”
见北寒一脸不解,侍卫又补充道:“你感染了风寒,今早昏倒在侍……主子的床上,你忘啦?”说着到了一杯茶递给北寒。
北寒接过茶,大口喝下,脸上突然泛起一丝不可察觉的红,见侍卫笑着望着她,冷声道:“主子呢?”
“他去尚书哪里了。”侍从回到。
“走。”
“去哪?”
“清江府”
“可是主子让我守着你休息。”
“……”
北寒同着侍从二人赶到了清江县府,但被府们的将士拦下,无奈之下,北寒二人只能候在门口,等着何遇出来。
半柱香后,通传的小斯请二人进府,北寒二人也不拖沓,跨门而入直通何遇所在之处。
二人被带到了位于县府中央的一处宅子,“行清言明”四个字被挂与门楣之上,门楣下士兵们一个个来回穿行,神色匆忙。
“请!”
传话的小斯俯身请两人先行进门。
北寒二人进门便见何遇正与吏部尚书站在桌案前,对着桌前的地图商量着什么。
“此次叛军来袭定不能长久作战,你我只需坚持三天左右,这股叛军便会因为粮食殆尽而不战退之。”
何遇伸出左手,指着地图上标明叛军之处的地方,右手侧弯在身后。
“眼下之疾,是如何击退叛军,这股叛军也知自己定难长久攻城,所以打算一鼓作气分出胜负来。”
吏部尚书边说,边擦拭着额头的汗,两道略显花白的眉此刻挤在了一块,上身不断抖动着。
北寒来县府的路上就看见了镇守清江县的士兵,但不论是策马的,还是疾走奔跑的皆面露畏态,或瘦弱不堪,或体态肥胖,均难称之为兵,唯有镇守着这清江县府的士兵略略有些胆气,那守城的绝不是传说中,血战沙场令北疆心有芥蒂的元啸军!
如此看来,这清江县……
“属下一直有个疑问,还望尚书解答。”
吏部尚书见何遇语气凝重,也不敢怠慢,开口回道:“你且说。”
“这清江县离青州有八十里远,据属下探听得知这股叛军并不成势,但他们长途奔袭,昨晚也不现先安营扎寨,就好像是专门为了什么而来,且清江县重兵把手,人数超过其三倍之多。此实非明智之举,属下愚钝,还望尚书告知其中缘由。”
何遇说完便盯着吏部尚书,却见他面露难色,一双眼睛更是左右躲闪,并不直视与他。
“这……”吏部尚书闻言侧过身去,背对着何遇,左右踱步,“这……”
北寒见何遇望向自己,一脸不解,又见他对自己轻轻摇了摇头,便有所明白,便对着他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吏部尚书久久不能回答,这时门外传来一声长报。
“报!”
士兵一脸焦急,右半边的脸上还带着刀伤,将他的半边脸都染红。
士兵只是大声喘息了几下,也不等吏部尚书开口,便半跪在地上抱拳道:“启禀……启禀尚书,城外又……又来了一股叛军,此刻他们正在猛攻城门。”
“那城门可守住了”
尚书闻言疾步走到士兵跟前,弯腰大声问到。
“城门……城门暂时守住了。”士兵喘息回到,“但是……但是前来支援叛军的那股叛贼武功高强,多次攻上城墙……”
何遇闻言确实突然心里一沉,青州叛军多为百姓或地痞无赖,并没有受过正规的训练,这小兵说增援的叛军武功高强,那只能是……青州的赤铭军!
此次青州之乱,乱的不只是百姓变被叛贼,还有一直镇守青州的赤铭军!赤铭军的士兵本就多来自青州,此次朝廷派九皇子前去镇压正是因为九皇子以前便是在这支军队中历练过!如此说来……
“尚书!文彦博可是在这清江县内!”何遇问道。
吏部尚书闻言猛然回头瞪着何遇,见何遇一脸豁然,又偏过头去,挺直了身子对着士兵到:“传我命令,让李庆调回元啸军,停止搜捕,速速增援北侧的城墙,另,由自卫军转为搜捕!”
士兵得令,急忙退了出去,何遇正要开口,却见尚书转身对着何遇说到:“何侍郎不必多心,这清江县有元啸军镇守,不会有事,你现在正值孝期,还是现在这清江县府休息吧!”
说着,不容何遇有何反应,门外十个士兵手握长剑请何遇移转他处。
北寒旁边的侍从正要拔刀,被她阻拦下,北寒对着他沉声道:“这是元啸军!不要妄动。”
侍从见何遇也示意他收回刀刃,便缓缓将刀回腰间。
“那便有劳尚书了!”
何遇拧眉,望着吏部尚书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