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的感觉充斥着查尔斯的朦胧意识，一切都像是飘荡在云雾之中。虽然赫利俄斯正全力修复着他的身体，但是体内空空如也的感觉可真是不好受。
即便是身为“准皇卫”级别的量子工程师，金发青年也是拼尽全力才挡下了对手意外释放出来的“虚假质量集合”。当然，这个“意外”正是他自己的攻击引发的，所以把一切称为“自作自受”倒也无可厚非。
对方能够凝聚出类似“那台机械”的光晶结构这件事确实是出乎了查尔斯的意料。当时的情况已经由不得他犹豫，不然那里的时空间就会……
即便是被严重耳鸣影响着，青年也是非常努力地从一片瓦砾废墟中爬了起来，用发红的双眼眺望着远处的荒芜景象。对手的攻击几乎是将战场范围推到了安全区域边境，而这一路上的所有建筑物都已经无声消逝了。随风舞动的灰色尘埃几乎是要将穹顶洒下的光照都遮盖个干净，青年背后稍远的位置好像传来了几声尖叫。
灰甲女士的身形从空中降下，在离查尔斯数米远、数层楼高的位置停顿。从外表看上去毫无损伤的她背后“双翼”都被削减了不少，现在能掌握的光晶储量恐怕连一位优秀的“先天”者都不如了。但这并不是说她的掌控力有所下降，而是周围空间中的能量浓度已经低到了极限。
“疯狂的家伙，”俯视查尔斯的“隐皇卫”女士毫不客气地斥责道：“你以为自己在做什么？要是‘虚假质量’失去掌控的话就不是你我一人两人的问题了，整座城区都有可能为你陪葬！”
“也没有什么不好嘛～走得轰轰烈烈也是一种福气，就像她当时选择的那样……”
“你和她倒是疯得相得益彰…”灰甲女士有些无奈地说道：“但就像她当时丢下襁褓中的女儿一样，你也不打算活着看到那孩子成家生子吗？”
“那当然还是想的呀。”黑眸青年干脆是找了个坑洼位置再度坐下，抬头仰望着天空回复道：“希望能活着看到晴抚养下一代，将生命的传承继续下去。但在那之前，我得先确保她的未来是足够光明的。
“九大自由城的局势比我们十几年前预想的还要糟糕。3号城至今没有恢复元气也就罢了，可混乱城区的存在实在是不应该沦为常态。各方幕后实力的搅局越发猖狂，就算你们对我放任自流我也恐怕没有强行整合3号城势力的能力。”
“所以你才在安家发动进攻的时候不闻不问，明明早就得知了相关情报……”
“有时候我觉得让樱来掌权也不是完全一件坏事，至少要比晴那个甩手掌柜好太多了。”
“说起她来…”灰甲女士淡淡问道：“到底让你给藏到哪里去了？不会又给丢到柯伊伯带那边了吧？或者说是‘伊甸’这种适合藏匿、有较中立势力维持的地方……”
“如果就这么告诉你的话…那也不算是‘藏’了不是吗？”
“隐皇卫”女士耸了耸肩，苦笑着说道：“那行吧，总比我这种不知道自己孩子在哪的父母好太多了。”
“依然还没有线索吗？”查尔斯对故人关心道：“不是请过几位第一权能适格者来看过、具体搜寻到一些痕迹么？”
“时间会将一切有意义的痕迹抹去，最终留下来的只是些许残响…我确实是看到了他如何被拐走的画面，但那群人最后的去向……”
灰甲女士转头遥望着查尔斯正对的方向，那里…是“大地震”的爆发地点。
“如果不是第二权能者…‘皇卫长’向我保证过赫利俄斯有效保护孩童的能力，那我恐怕早就放弃寻找了。但即使是找到现在他的年龄也已经超过二十岁，‘禁忌’将无法再给他庇护……”
她轻轻用无比飘渺的语气坦白道：“即便是找到他又能如何呢？未曾一同度过的时间不会重来，我的儿子也终将是一位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罢了。”
“咳，”感觉气氛有些压抑的查尔斯连忙转移话题：“说起来你那个学生呢？好像是叫‘代行者’什么的那孩子？”
“呵，他也失踪了。简直是为了专门衬托我作为长辈的失败似的。”灰衣女士低声嘟囔了几句，有些生气地攥了攥拳头。
但还未等查尔斯说出刚刚编出的劝慰话语，这位“暗皇卫”就有一茬没一茬地接道：“诶？我说，肖恩不会是和你女儿私奔跑了吧？”
“咳咳咳！”金发青年差点是一口气没顺上来，好不容易平复呼吸之后才心虚回答道：“怎么可能呢…你当这是近古时候的莎士比亚戏剧吗？”
“倒也是，”仿佛没有发现什么的灰衣女士感慨道：“他们都已经是通过B级权限的成人了，不会再像个孩子一样乱搞一通。就算他们之间真的有了感情，那两人也会想方设法地来解决冲突，而不是一味地逃避现实。”
查尔斯微微皱眉，有些意外地脱口问道：“你和肖恩相处的时间明明不长，但却已经把他当做自己的后辈来对待了吗？”
“不行么？我也好歹是比你年长几岁，甚至是足够在自由城里做奶奶了啊。话说你今天的好奇心真是相当丰盛呢，还在想着怎么拖延时间？你们具体留了什么后手我是不知道，但我也在等另一边的同事解决——”
自顾自地说到一半，“隐皇卫”女士忽然皱起眉来、放缓了语速问道：“我说，‘骑士’先生，你是怎么知道…我和肖恩那孩子相处多长时间的？”
本来平息稍许的风尘再度躁动起来，天地之间突然刮起了阵阵强风。然后在一片沙尘制成的迷雾中，查尔斯微微眯起眼睛说道：“老朋友啊，你似乎真的是上了年纪，变得有些健忘起来了。
“作为一个不太合格的父亲，我努力培养的可不止晴这一个孩子啊。”
一深灰一银白，呈螺旋状的两道身影从天空坠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