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的,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何慕情就已经先行出了家门,她急匆匆的,坐着马车又去了她父亲家了。
因方向不同,所以白正则比她后出门一会儿,但是两人前脚挨着后脚的,相隔时间也不长。
在麓山书院里,一直都是先生等学生的,而且,书院在镇外,路程说远不远的、说近不近的,所以迟到,终归是不好的,所幸便也走得早。
待天色刚一亮堂起来,顾子珩便挎着书袋,牵着白蒹葭上门了,但是,又一趟的,赶了个巧。
他牵着白蒹葭的手站在院子里,听着庭院里面的下人回禀道,
“子珩少爷,老爷和夫人,已经出门了,”
“几时出的门?”
“卯时一半,走的,距离现在已经有半个时辰了,”下人如实回答道。
顾子珩闻言,叹了一口气,得,今天得把小蒹葭一个人放在家了,有点不放心。
罢了,随即,顾子珩便对着下人们说道:“今天你们家小姐,一个人在家,劳烦仔细照看着。”
那下人闻言,拱手一弯腰,“子珩少爷客气了,这是我们的本分,当不起一句劳烦。”
顾子珩轻微一拱手,便放开了白蒹葭的手,然后再摸了摸她的头,轻声的哄道:“小蒹葭一个人在家要乖乖的,午时一个人,也得好好吃饭,吃完饭过后,得在院子里面消消食,知道了吗?子珩哥哥下午下学就回来,回来之时,还会给小蒹葭带一品阁的糕点哟,所以要乖乖的在家,等子珩哥哥,好不好?”
白蒹葭转了转眼珠子,随即立马委屈的撇着小嘴,可怜巴巴的拉着顾子珩的衣袖不放,
“子珩哥哥,蒹葭不想一个人在家,一个人在家不好玩,”
“又不听话了?”顾子珩故作凶态。
“子珩哥哥凶我,”白蒹葭更委屈了。
顾子珩见状,又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子珩哥哥下学回来,给你带一盒一品阁的点心,行不行?”
白蒹葭闻言,眨巴眨巴眼睛,突然就笑了,“好呀好呀,子珩哥哥说的,可不许反悔呀,”
“好你个小丫头,古灵精怪的,又逗着你子珩哥哥玩,”顾子珩失笑。
“子珩哥哥,你快去书院吧,我爹爹都已经去了很久了,你可别迟到了呀,爹爹最讨厌迟到的人啦,”白蒹葭笑弯着眼睛,轻快的说道。
顾子珩见白蒹葭已无事,便放下心来,“子珩哥哥走了,”说完,转身便往着庭院外走去。
……
云图皇城,依旧人心惶惶,但是,总有一些地方,例外的,比如说青楼,又比如说……茶楼。
“啪,”茶楼内一声醒木声,让着那还有点喧闹的茶楼,静了下来。
只见上头的说书人,折扇刷的一下,打了开来,轻轻地摇着。
“上回说到,那公子温润如玉,绝世无双,这此便来说,那君子如风,当以长歌相诵,”说着,醒木啪的一声,惊响茶楼,
“君子者,德才兼备,文质彬彬也,故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君子处事,刚毅坚卓,发愤图强,永不停息。达者,便兼济天下,穷者,便独善其身。所谓君子,厚德载物也。”
“今天,我要讲的这人,便是一个真正的君子,此君子不仅高洁风雅、德才兼备,且还智谋过人,当真乃天下一绝也,”
“此人,复姓司马,单名一个‘锡字’,出生地不详,为蕲州名士,乃当世鬼才也,”
“他……”
下面的人,听得津津有味,他们时而惊叹,时候喝彩的,。那些个听书的人,皆是老人,但,除一人例外。
此人面如白玉,眼似星辰,眉似刀锋,除了唇带着一点苍白外,整体看来,好一个浊世佳公子。
此人面上一直带着温润的笑意,津津有味的,听着台上说书人说的故事。
而且,此人旁边,还带着三两个随行之人,那随行的下人,端坐一旁,同样的看着。
“公子,那说书人说的此人,便是我们要找的那位,那人真如说书人所说,是个真君子?”挨着那公子最近的下人,轻声询问道。
问话的下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出现在竹林里面的那帮人,那问话的人,正是当时那位公子口中所叫的----华荀。
而那听书的公子,也正是当时的那位公子。
“此人……”那公子一开口,便恍惚了一下,随即,便住了嘴。
一会儿过后,那公子站起身来,轻声说道,
“走吧,回去吧,不听了,”
随行三人,也站起身上,跟在了那公子身后,一同下了楼。
待走出茶楼,便往着住处,走去了。
那公子,自始至终,便微笑着,脸上的表情,从一至终,便是笑着的。他就这么笑着,缓步的穿过来来往往的人群,仿佛只身独立世俗之外。
可这种宁静没有存在多久,就被打破了。
“哟,这不是扶疏皇子吗?这么悠闲呀,还出来闲逛?”几个打扮贵气的公子哥,给那公子拦了下来。
“现在不夹着尾巴,龟缩在家,跑出来闲晃,也不怕遭了横祸,”其中一个公子哥讽刺道。
“你们……”华荀走上前来,想要斥退他们,那公子,却手一抬,拦着了他。
“几位,在下只不过出来看看而已,怎会糟了横祸?”那公子依旧轻声温语。
“嘿,我说扶疏皇子,教训不记啊,看来,平时给你的教训,还是轻了,”那先前说话的公子哥,说着,说完,便对着身边的几个狐朋狗友吆喝道,
“哥几个,给他点教训,让他在涨涨记性,过去把他给我架上,”说完示意他们动手。
那几个公子哥闻言,摩拳擦掌的,便一脸不怀好意的想那公子逼了过去。
“你们要干什么?天子脚下,目无王法,”华荀把那公子往身后一护,厉声呵斥道。
“哪来的狗,也敢吠,看来,你的主人,平时对你的管教太少了,那本少爷就来替你主子管教管教你,”
那公子拍了拍华荀的手臂,示意他退下。华荀看了那帮公子哥一眼,便退了下来。
那公子走上前去,轻声说道,
“在下想着,公子几人,最近还是消停了一点,”说完还上下打量了那帮公子哥一番,“想必公子也知道,此刻局势动荡不安,想来,公子几人,还是莫要生事端,为你们的父亲,增添烦恼。”
“你……”其中一人还想教训他,却被最开始说话的那位公子哥给拦了下来。
“行,咋哥几个最近也不找你麻烦了,让你快活一阵时间,等这段时间风声过了,在收拾你,”说完便一挥手,“走。”
这帮人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华荀看着那帮人离开了,便对着那公子说道,
“公子,您为何一再纵容他们欺辱你?每次属下想要出手,公子您都拦着,”华荀依旧脸色木然的说道。
那公子未说话,他两眼直盯着那帮人离去的方向,许久,才叹了一口气,
“华荀,你说说,我是个怎样的人?”
“公子性格自然是极好的,而且,公子乃是出云的四皇子,身份自然也尊贵无比,”华荀恭敬的回答道。
“可是再怎么尊贵,也只是个弃子,”那公子轻声回答道,声音依旧温雅,“棋子,或许对出云来说,还有一点用,可是我呢?我景扶疏,只是一个弃子,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完全不可用的弃子,只能被送来当质子的……弃子,”
“所以,我没有资格生气,也只能忍着,而且,必须还要忍得心甘情愿、心有所得,”
“我这辈子,可能,再也不能回到出云了吧,我母后看不见我,想来是极为宽心的,”
景扶疏,说这番话时,从头到尾,都是温润的微笑着的。
如果可以,谁不想万人之上,可找不到那人,我景扶疏翻身的机会,等于零,一点可能都没有,我的身体,也不允许我再爬山涉水。
所以,我只能忍着、笑着,苟活着,除此之外,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