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阳离开以后,直到晚饭时间,流佐也没有见到龙葵下来,于是他走到龙葵的房间外,伸出手准备敲门,却发现里面什么声音也没有,静静的却让人觉得难过。他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流佐知道,能够安慰她,让她真正笑起来的人,不可能是自己。那一道门,清楚的分割了他们之间的界限。这个他第一眼看到就喜欢的女孩,根本不属于她的世界,因为她的世界只容得下那一个人,不可能有他的位置。
房里,龙葵只觉得自己浑身冰凉,坐在那里不停地颤抖。心里空空荡荡的,几乎可以听到眼泪掉落下去的声音,但是她却没有让眼泪掉到脸上,因为她好像已经习惯了哭泣的时候有人伸手为她擦干眼泪,但是那个人走了,连掉泪都变成了她的禁忌。
这时,红葵从蓝葵的身体里走了出来,“别哭,也不用害怕。以后的日子我一样会陪着你,守护你。就算他不要你了,他要走就走吧!没有他,我也可以保护你,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红葵渐渐开始发觉,原来能彻彻底底伤害龙葵而不留下任何痕迹的,这个世界上只有龙阳一人。最大的伤害,往往来自于你最爱的那个人,“一千年我们也过来了,这一千年里,还不是没有他。”
“一千年?”这一千年龙葵都是抱着和哥哥重聚的希望过来的,可是以后她要看着什么希望生活下去?以后的每一天,都会比以往的一千年漫长。
“你想要离开这里,那就走吧。无论你要去哪里,我都会在你身边!”自从决定顺从龙阳的安排,龙葵就打算彻彻底底地离开了。
“可是,我要去哪里?没有哥哥,我应该去哪里?”
“不如我带你回古姜国去?”龙葵最大的愿望就是等一切结束以后,和哥哥一起回到姜国的土地上生活。
“无论去哪里,我要先离开长安!”蓝葵心想,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不然哥哥很容易就找到我了,我决定要放开他,就绝不会再让他找到我,而且我也不能让流佐哥哥误会,我的心,已经不可能再容纳第二个人。
那好吧,就这样决定,先离开长安再说。红葵回到蓝葵的身体里,龙葵变成了红色,第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就是——离开。
出了长安城。妃骑照样是一脸的不高兴,无论对龙阳还是对清沫,甚至对愁风都是不理不睬。
看到龙阳和清沫并肩的走在前面,想起龙葵被一个人丢在尚书府,她简直想要把前面的两个人一个丢回尚书府,一个丢回皇宫,“我不走了!”妃骑停了下来。
“你又怎么了?”愁风早就发现妃骑难看的脸色,猜想他又要找清沫的麻烦了。
“我累了,不走了。我想回长安去找龙葵了!行不行啊?”如果不是为了找灵珠,妃骑真的宁愿留在尚书府陪龙葵。
“才走了多久啊,你就别发小姐脾气了。”愁风无奈的摇摇头。
“我发小姐脾气?我可不敢,人家堂堂一个公主都没说话呢!好好的公主不愿意做,跑来和我们一起闯荡江湖,不知道有什么企图!”
“你说什么?”清沫实在忍不下去了,“你要是不满,大可以不和我们一路!别跟着我们啊!”
“呵呵呵。”妃骑干笑几声,“我跟着你们?好像是你硬要和我们一起的吧?我、愁风、龙阳才是一路的。哦对了,还有龙葵!这里哪里都没有你的位置!”从桑旋的事情开始,妃骑就和清沫不和,加上又牵涉到龙葵的事情,妃骑打定主意和清沫势同水火。
两人都快吵红了脸,再这样下去,马上就要剑拔弩张了,龙阳只好出来打圆场,“我看我们还是休息一下吧,前面还有很多路要赶。”
妃骑也终于被愁风拉着和清沫分开。靠着一棵大树,妃骑拿出水壶喝了点水。
龙阳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问道,“你渴了吗?小葵……”看到的却是站在自己旁边的清沫,关切的目光顿时黯淡下去。
这话正好被妃骑听到,“小葵?早被你丢在尚书府了。你都不要她了,还管她是渴了还是饿了呢!”
看看龙阳的脸色,妃骑知道他已经开始思念龙葵了,“有些人,迟早有一天要后悔的……”
日后想起妃骑的这句话,龙阳才知道,原来妃骑和愁风早就知道了龙葵所有的事,而一直瞒着自己。也许,很多人都和龙阳一样,不曾听懂身旁的人给自己的暗示,事后回想起来,后悔莫及……
休息了一段时间,他们又上路了。
而当夜幕降临,尚书府内,萧大人和萧流佐发现——龙葵不见了。
房间的桌子上,有她留下的一封信,只有短短的几行字:萧大人,流佐哥哥,谢谢你们对龙葵的照顾。请原谅龙葵的不辞而别。
短短的几句话,让萧流佐的心一下子凉透了。她对长安对尚书府毫无眷念,这里只是她匆匆经过的一个地方,日后想起来,长安和尚书府都是让她难过的记忆,而我,萧流佐,也只能是她生命里的一个过客,跟她在路上遇到的某个路人毫无分别。
但是,流佐却清楚的知道,龙葵,将是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记忆。
“爹,我要离开长安一阵子!”萧流佐对萧大人说。即使龙葵从来没有在意过他,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龙葵一个人在外漂泊,但是他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找到她的,就算找到了她,她也不会跟自己回来,所以,他要去找的是——龙阳。他要亲眼看到龙葵回到自己爱的人身边,那样,他才可以放心。
“去吧。记得找一匹快马!”萧大人预感到,这会是流佐这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为一个女孩子义无反顾。
连夜,萧流佐从尚书府的马厩里牵出一匹快马,向着龙阳一行人离去的方向追去。
龙阳一行人来到的地方是长安南面的一个县城——欣然县。
虽然这是一个小城,但是因为濒临长安,也沾了都城的繁华和欣欣向荣。“欣然”这个名字用在它身上,倒是刚好贴切。
然而,刚刚进城门就发觉有点不对劲,城门处把手森严,每个入城的人都要经过严格的检查,城里各处更是有重兵把手,搞得这么兴师动众,难道欣然县发生了什么事?
龙阳他们一路往前走,在路上遇到一个骑马带着兵的人经过,经过清沫身边的时候似乎认出了她,立刻调转马头,跳下马背,在清沫面前行礼道,“公主。”
“袁将军?你怎么会在这里?”原来,此人就是之前清沫提到的,那个她曾经跟随着行军作战的袁武袁将军。
“公主有所不知。自从翼王被关入刑部大牢以后,驻守边关的众将士一直蠢蠢欲动,筹划着进入长安救出翼王。现在,他们集合了兵力驻扎在欣然县外,本将是奉命前来,随时准备抵抗的。”
“他们要进入长安救翼王兄?翼王兄是自己请罪才关入刑部大牢的啊。”
“这些边关的将士,都是跟随翼王多年的,加上在外作战多年,又是些匹夫之勇的莽夫,所以,一听说翼王的事就气势汹汹的从边关冲了过来。”
“难道不能劝降他们?他们可都是在边关拼命保我江山的忠臣。”
“恐怕很难,我们也正在和他们谈判。可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是骑虎难下,就算他们肯投降,恐怕也难逃死罪,这一战看来是在所难免的了……”
“我可以向皇兄请求,只要他们肯投降返回边关,大可免去他们的死罪。”
“不如公主先回去我们的营帐吧。此事我们稍后再商量。现在微臣要出城去看看。”
“好!袁将军,那我去营帐等你!”
袁将军向城外赶去。
“难道我们真的要管这件事吗?好像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吧?我看我们还是找五灵珠要紧。”妃骑问道。
“无论如何,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们还是在欣然县留一阵子,等这件事解决再出发吧。”龙阳最担心的是战事四起,会危及百姓安乐的生活。如果可以和平的解决此事当然是最好的。
这天夜晚,清沫和袁将军商量起欣然县外那些驻兵的问题。
“今天,他们提出了要求。只要皇上答应放了翼王,他们就立刻收兵回到边关。”
清沫想了想,“翼王兄心甘情愿让刑部治罪,皇兄已经格外开恩,虽然这个案子刑部还没有开审,但是应该会手下留情。但是,恐怕要立刻放了翼王,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这就是事情的棘手之处。看城外的阵势,他们已经蓄势待发了。要是不能和他们达成协议,恐怕只有出城迎战了。”
“是谁带的兵?”
“翼王一手提拔的副将卓青。”
“他?”卓青跟随翼王多年,清沫当然也对他不陌生,“既然他是翼王兄的部下,那就由我去和他谈吧。”
“可是公主你的安全……”袁将军最担心的是清沫会被扣做人质。
“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了,而且我也对卓青略有了解,相信我可以说服他。”
于是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走出袁将军的营帐,清沫发现龙阳正站在外面等她。
“你打算明天去城外劝降?”龙阳猜透了清沫的心思,因为如果换作是他,他也会这么做。
“没错。这件事我责无旁贷。好不容易解决了桑旋的事情,如果这些边关将士真的在长安闹出事来,恐怕会祸起萧墙。”
“明天,我陪你去吧。”龙阳温和的说,但是那语气却让清沫本来提起来的心,渐渐放下了。
龙阳是真心想要帮助清沫。千年之前,上战场就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事,但是为了姜国,他去了。千年以后的太平盛世,让他看到了自己梦想里的安宁。然而守护这一切的,居然是一个柔软的女孩子,虽然她表面上看起来冷漠、倔强又傲气,但是这些都是为了要守护这片河山。女子毕竟不同于男儿。对于清沫的处境,龙阳更多的是理解、体谅和支持。然而对于清沫而言,这个人生里第一次让她觉得安全,和她并肩作战的人,早已让她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