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呼风昨夜雨,一首歪诗一首曲。
难得的小晴天,虽说天上灰蒙蒙的,总好过下个不停,让人实在烦恼。
胡飞刚唤醒怀中爱妻,小娘就催促着他起床,他们之前商量好的,等天色好些就去趟黄府,他这个小辈确实不称职,不管以前还是将来。
那么现在,能做一点是一点吧,七年前的经历在望,胡飞映像最深的是贾氏,一个十足十的管家婆,还有小娘父母,恪尽职守善良贤惠,夫妻两个都是好人。
坐上车架行出古府直道,集市上寥寥几十个摆摊的,还全部都是女人,诺大地方空荡荡的渗人,胡飞懒得再看,挥手阖了窗棂。
“这都是鹿台害得,我家有大爹二爹父亲他们支撑,亲戚们才免去劳役。”
“粮食够不够?”胡飞问道。
“勉勉强强糊口,有钱都买不到粮食,都是他们偷偷卖的军粮。”雪燕悄声说道。
果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堂堂武成王黄飞虎,竟然成了铜臭商甲,带头贩起走私买卖。
不用小娘说胡飞也知道,他们的粮食都是成本价,其中不知牵扯多少官员,朝歌多亏了他们,才保得最后一丝元气。
雪燕叮嘱道:“呐,见了我娘你多说些好听的,她要问起娃儿的事,就说已经施法了。”
“行,都听你的。”
“嘻嘻,转眼就七年了,人家还记得第一次我们回家,那时的光景哎……”
“大哥深得圣眷,就没想过劝劝大王?”窗外一幕惊心动魄,雪燕实在不忍心,悠悠吹拂着枕边风。
雪燕到底是个妇道人家,不晓得朝政凶险,他们家七代忠良,为国为民早深入到了骨子深处,她却不知这一切都是眼前爱人造成的。
“你二爹都劝不住,我就更不行了。”胡飞轻拂丫头秀发,就让她活在梦里好了,至少能撇去左右为难的痛苦。
“朝政我们男人能处理好,瞎操这份心做甚?。”胡飞刮了下爱妻的鼻梁,接着道:“还是想想娃儿的事吧。”
“我听大哥的,生不出来可咋办?”
“咳……慢慢来,慢慢来。”
这里可是纯正的仙侠洪荒,投胎借种的例子太多了,在青丘时胡飞就察觉过这个问题,家里也有防备的密法,最基础的就是不能施法牵扯因由,人家或许也在牵扯你呢。
所以,即便有法可借,胡飞从来不曾动过歪脑筋,他要的是原生种亲疙瘩,而不是n手残次娃。
“嗯……哼!呃……呃。”
“呀!大哥你怎么了!?”
前一刻还好好的,突然一股红黑色业力从胡飞八窍窜出,暗红色丝线布满他的全身,如暴突在外的血管,看着实在骇人。
雪燕被元气顶在车厢动弹不得,脸上迷茫害怕震惊皆有,泪花迸溅都吓呆了。
几息后胡飞压住反噬,红气回流血线虚化,他扶着窗棂狠喘了几口气,弄法把四溢侵染的业力回收,关切看向自家妻子。
“我……没事,告诉他们继续走。”
“嗯,嗯!”
雪燕虽然不知是何缘故,但丈夫说的她都听,小娘收敛哭容打开车厢,吩咐了几句才急切回来看望。
“大哥,真的没事吗?你说实话。”雪燕捂着嘴小声道。
胡飞的脸色逐渐红润,已经没什么大碍,他柔和道:“真的没事,以前的旧伤残留。”
“早就不咳血了啊,怎么现在这般吓人?”
“后遗症而已,真没事。”
胡飞继续安慰几句,连唬带疼才把突发事件揭过,雪燕靠在丈夫怀里,嘴上不说心里更疑,她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只能把这些藏在心底,希望他真的平安无事。
这股反噬并不突然,因为已经是第二次了,上一次是在子时前往寿仙宫的路上,那夜黑的深沉,狐儿蜷缩雨中熬了半个时辰才撑过劫难。
业力知道欺软怕硬,等胡飞道伤波动全无防备时,就给他来一个狠的,他脱不开身找不到办法,只能时刻绷紧神经,渡过封神大劫再想门路。
马车骨碌碌转了个弯,胡飞把小娘搂在怀里享受着片刻的安宁,他的瞳孔时而放大时而紧缩,黑芒忽闪忽闪似要吞噬眼白,屋漏偏逢连夜雨,连祂都来捣乱了。
当你接近黑暗,黑暗也在接近你。
还记得出山时的两道天算,他进入过无有无无最纯粹的黑暗,去寻找哪怕只有一丝的机会,从此就被这道黑芒纠缠到了现在。
胡飞称祂为“黯灭”,仙人神圣都有的虚假黯面,而他自己这道确是真实存在,每时每刻都在滋养着自己的黑心,“我”一直随着祂不断成长,直到与真正的我融合。
两者其实都是他自己,区别在于主动和被动,以前他预谋飞虎大哥姜娘娘等人,多少都会有些恻隐之心。
时至今日,七年前牡丹事件和持续不断的鹿台,竟让胡飞产生许多快感和迫不及待,和与日俱增的业力相仿,是他体内的三大害虫。
最大的害虫是那三道旧伤,如果没有这个前提,业力和黑芒乖顺的很,只有在劫末才会爆发,一切来的都太早了。
紫光终于逼退黑芒,胡飞隐晦叹了口气,外表强健的体魄下,内里却是千疮百孔蛀虫横行,已经成为他迫在眉睫需要解决的问题,暂时压住一道也是好的。
“大哥,你真的好了吗?”雪燕察觉到胡飞的呼吸紊乱,执拗问起伤情。
“傻丫头,我是真仙人,怎么会有事,大哥能解决的。”
二房这里还好说一些,大房那里若知道此事,还不知怎么闹呢,三两句就能给你拐到女娲那,也不说圣人因果多难还,真当人家是地上的大白菜了。
雪燕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妥,她很少有主见的时候,但下了决心却很强硬,一如那个女扮男装游荡集市的小娘,外柔内刚。
“我们辞官吧,朝歌如今势如水火,指不定哪天就轮到大哥,还不如去寻仙访道治疗旧伤。”雪燕抬头说道。
胡飞无奈苦笑,直视娇妻道:“我真的真的没事,咱们不提这个了,听大哥的好不好?”
“大哥,往日我什么都听你的,今日能不能听人家一次,就一次。”雪燕软语哀求。
车厢内陷入短暂的寂静,小娘的目光柔软纯净,胡飞没法子,只能说道:“过些日子从东海回返,去趟西昆仑问问吧,那位可是旧日大能前辈,想来应该能处理才对。”
“呐……好吧。”
“你啊,来笑一个,都到家门口了。”
“噫!快给人家看看,没弄乱什么吧。”
黄府大门在望,雪燕在丈夫眼前左转右转,一阵鸡飞狗跳的倒置,才把担心放下。
胡飞携娇妻走下车厢,眼前的一切慢慢和记忆重叠,依旧是老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