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人,请问您可查好了郑埜的罪了?”帝上在朝堂上问。
陈从出列回道:“回帝上,老臣已查清,与之前顾大人所说不差多少。”
帝上饶有兴致地道:“差多少?”
陈从道:“郑埜身为河西节度使,在凉州治内的确蓄养了许多胡姬及奴隶,待调教后送往京都各相识的府中;在与吐蕃人的多次作战中缴获的战利品,多数充盈国库,一部分占为己用,其中包括香料和金银;由于粟特商人经常在河西各州中转货物,为节省通关时间,中转货物数量特别多、质量特别上乘的时候,他们均会对郑埜进行贿赂……”
“嗯,这些朕早就知道了,还有哪些是朕不知道的?“帝上问。
“数年前瓜州之战中,郑埜父亲被郑埜送至瓜州养老,吐蕃元帅恭录举军攻陷瓜州,杀人掠户,瓜州城墙也被吐蕃人拆毁,郑父及瓜州刺史均被掳俘。但郑埜不知为何不出兵救父,致吐蕃军队再长驱直入,又攻陷了长乐县、长门县等地,才心满意足地带着掳掠的财物归乡。“陈从说这些的时候,引得朝中各臣一片唏嘘。
陈从偷偷地朝帝上瞄了一眼,见帝上不说话,继续道:“当郑埜回朝覆命时,郑埜的说辞是‘赤水军不肯服从其命令,不出战,致使瓜州陷落,民众受辱,其四部军内疑有通吐蕃之奸细’,帝上命查时,郑埜隶属碍于职位,或被其胁迫,均为郑埜佐证。至此,四部酋长均被流放,时任左散骑常侍李立平也被贬,因其子与其中两酋长有‘交情’已……”
“好了,陈大人辛苦了。”帝上道。
廷上一些大臣在窃窃私语:“怪不得帝上一定要治郑埜,原来他不仅贪,还把李立平也拉下马。”另一个道:“李立平何许人也?”那个道:“他和帝上的关系不一般,听说还做过帝上的师傅!”
帝上停顿了一下,整理了思绪,道:“陈大人,您觉得郑埜应判何罪?”
“老臣不敢定夺,请帝上明示。”陈从恭敬地道。
“郑埜所贪之物,已超一百五十匹了吧?本朝律法,当绞!”帝上咬牙切齿道。
“帝上,臣觉不妥!”一名官员站了出来道,众人一看,是礼部尚书王成焘。
“哦,王大人觉得如何?”帝上不高兴,挑着眉道。
王成焘上前一步,禀道:“帝上仁慈,今年是大赦之年,且又临太后寿期,本朝律法中要处以绞刑的,实属大奸大盗之辈,以臣之所见,郑埜当配流放三千里,加役三年。”
陈从转身对王成焘投以赞许的目光,但他并没有回馈陈从一眼。
帝上看了看殿下各大臣,他们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宁郁看着帝上愤怒的心跳憋得他满脸通红,忙小声唤道:“帝上,不要急!”并用眼睛余光瞅了瞅陈从。
“好,既然如此,就这么办吧。”帝上道。“陈大人,您在兵部和吏部的尚书位置也坐得太久了,该挪动挪动了。”
殿下忽然寂静了下来,非陈从派属的那些大臣们舒展了眉头,都在想“帝上终于想通了”,陈从派属的那些大臣们呢,都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像极了雕塑。
帝上把这些大臣们的一举一动都看在了眼里,心里却是另有一番滋味涌上心头。
“原尚书左仆射崔说大人已向朕告老还乡,陈大人,从即日起,朕命你为尚书左仆射加同平章事。”帝上走下台阶,扶着陈从道。
众人一听,惊愕不已,其中也包括陈从。
陈从“扑通”跪下,道:“陈从何德何能,臣原本想的是,办完郑埜一事后,随即向帝上您告老还乡的……”
“哎,陈大人不必谦虚,仆射之位除了您,朝中还有何人能担此重任?”帝上笑道。
“可是,可是老臣……”陈从还想说些什么,却也不知该说什么。
帝上对众大臣挥手道:“你们还不来恭喜陈大人?”
以尚书右丞顾萧所领的一众大臣对这个任命不屑一顾,通通扭过头去。吏部侍郎管际所领众臣纷纷向陈从道贺,帝上朝宁郁看了一眼,宁郁会意,道:“散朝了,各位大臣请回吧!”
帝上知道一些大臣们定会对陈从的任职,有着极端反对意见,早早地就在思政殿里等候,顾萧和几个大臣知道帝上在那儿,集齐了人,赶往思政殿求见帝上。
顾萧道:“帝上,仆射之位岂可儿戏?陈从这个老匹夫有何资格坐这个位置,统领群臣之首?”
帝上听了不高兴,也不说话。
宁郁看了,小声地道:“顾大人,别这么说话!”
顾萧看着帝上露出不悦的脸色,换了一种语气,道:“帝上,仆射之位是朝端,是众大臣的仰望之位,也是天下学子的必然目标,但陈从此人,老谋深算、为官不正,所下门生又出了郑埜、林焕会等人,您就这样任命于他,是为何故啊!”
帝上显然不想和这群大臣解释,他只轻轻道了一句:“以后你们就会知道了!”说完撒手离去。
留下一群叹气的臣子。
陈从被任仆射的消息传出后,原本门庭冷落的陈府瞬间挤满了人,白苏看着小厮们来来往往地递请帖,吭哧吭哧地向府内抬礼,感到莫名奇妙,却又莫名兴奋,这样的情况好久都没有试过了,难道老爷又升职了?不可能啊,他的官职都到了吏部、兵部尚书了,还可以做什么?
“回二夫人,大人可是任仆射兼同平章事了!”陈皮回府后,作揖向白苏道。
白苏听了,大笑道:“哎呀,这是真的吗?可真的托了祖宗的福了哟!”
“妇人之见!”陈皮斥道。
白苏也不理他,转身向佛堂内走去,一边走一边道:“今日可要给祖宗说道说道了,陈家终于出了个仆射了,哈哈哈!”
陈皮将焦仑先生请了出来,焦仑笑着向陈从作揖道:“恭喜陈大人!”
“焦先生,您还笑得出来?”陈从皱着眉,“帝上这番安排,怕是要把我放在火上烤啊!”
焦仑坐在上宾位,摇着扇,道:“看来陈大人有心事!”
“焦先生,我已过知天命龄,想着郑埜的事办妥,便向帝上告老,和二夫人回乡下去养老,可是帝上给我奏这一曲,你说,我能不提心吊胆吗?”陈从道。
焦仑道:“那您觉得,帝上这样的安排是何意?”
陈从摇摇头,表示不知:“我哪里知道,隐隐觉得不是好事。”
陈思从云箩口中知道了父亲升迁的事,高兴地不得了,她拉着云箩道:“明日我要回家里去,给父亲道喜!”
“小姐,您不仅要道喜,还要请老爷把大人给弄回来!”云箩道。
陈思点点头,正欲向扶云阁向林舒云请示明日回府事宜,林舒云倒在门外听见了她们的对话,她大声道:“云箩,你可不要在夫人面前说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