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囚车终于停了下来,厚重的帘幕掀开了了一角。
“下来了”
外头层层叠叠的官兵,一人正解开囚车的锁链。
余子白大摇大摆的下了囚车,“快放了小爷”一副叫花子相,偏偏积了没来由的气势
囚车里头的两人不敢下去,滞留着等着余子白大显神通。
“快走”为首的军士一开口口,唾沫星子能飞上老远,水分又足,能从他厚实的胡子上残留一阵,还能余下许多撑到余子白脸上。
余子白抹了把脸带下来些许泥渍,两手就着唾沫挑衅的端着那凶神恶煞的军士的脸,留下两片泥痕。咧着嘴笑道“好好找大夫给你这口子贴张膏药”
那军士瞪着眼,脸上横肉带着那团大胡子隐隐颤抖。
“余子白”方知预感不对劲,被身边的小军士推了推,方才禁了声
“要我说赶紧给我松了,我还能饶了你们”余子白显然不是个低调的人,“听见没有”
他大赖赖的托着铁链在这群军士面前踱步,完全无视了那军士怒极反笑的脸。
赫然,两把木叉伴随着一阵提气的吼叫,冲向余子白。正在囚车内两人期待余子白惊天反击之时,余子白已经哀嚎着倒在了两根木叉之下。
“嘶”方知和老武倒吸一口凉气,几个军士摩拳擦掌走向了余子白
“这小子是胆子太大,还是脑子不好”,那一脸横肉的大胡子军士啐了口唾沫,冲着众人扬了扬手,囚车又被关上了。
几人围着余子白招呼上了棍棒,一面宣泄着“看我们放你去见阎王”
“不是,不是”方知心急,撞得囚车咚咚作响,“别打了”
“别打了”
这些人哪儿能听得进去,尽可能的避开要害招呼上了。余子白一声不肯只抱着头缩成一团。
“拖进去”
瞧着余子白的模样,起码小半个月是起不了逃跑的心眼,几人架着他往小驿站里头拖。
囚门再次掀开来
门边上的小军士,他瞧着发怔的方知,敲了敲枷板,小声道“听话些,免得皮肉之苦”
方知回过神,借着他的气力爬了出去,老武也跟了上去。两人一路被带进了柴房,背靠背锁在了屋中间的柱子上,却不见余子白。
官兵一出去,屋子中悄寂了一阵,不消的半刻钟,这种空洞寂然放任哪些虫、鼠作祟,吱吱乱窜。
方知闷着声“余子白是不是给打死了”
“该是什么命就是什么命”,老武低着头抵着枷板,“他多活了这么一天,不过是受的苦更多些”
方知泄了气,偏过头来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憋了回去
“我要是能知道这许多,先前就应该把你一同赶出去,也不会落到成了了个堕脖子的死鬼”老武消极透了,“他就是一个神棍,那还来的法力来就我们”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男子站在门口。
老武蹭了蹭方知,“还未到碧阳镇吧”
方知盯着他接过门口守卫的火把,进屋带上了门。长靴,再向上瞧,着绸戴冠,长身鹤立,一副世家公子的模样。
方知没敢多瞧两眼,脑袋低了下去,躲在了柱子后头。
那人走近来,接连给两人解了枷锁。
“多谢,多谢”老武还在活动已经僵硬的肩背臂膀,发出一阵舒畅的笑声。
方知拽了拽老武,已然温顺的跪伏在地上。老武也直挺挺的跪下了
“你见过我?”那人声音沉着厚重,不像这副温润样子。
方知不曾抬起头来,细小的声音飘出“未曾见过大人”
“哦”男子沉默良久,“你们和余子白什么关系?”
“萍水相逢而已”老武抢着说道
“牛头城的事知道?”
老武沉稳,一字一句莫不掷地有声“贵人所说何事?”
男人转向一直未曾抬头的方知“你也不知道?”
“草民未曾到过牛头城”方知答道
“抬起头来”
方知抬起身子,头脸隐在乱糟糟的发丝里,也瞧不出神情来。
男子打量两人良久,温和说道“两位现在就自由了,如若不嫌弃,便在此处休整一晚也无妨”
两人意料不到,只低伏在地上,不知如何答话。
男人开了门出去了,屋子里的光亮随着门外的守卫也一并撤了出去。
两人匍匐姿态,待到动静全无,老武方才起身探个虚实,“起来吧”老武又将门合上
方知朝着门口瞄了几眼方才缓缓起身,身上僵硬酸痛,扯上一下酥麻又有些舒畅。
“可以出去了?”
“往哪儿去?”老武在屋子里头踱着步子,享受着来之不易的自由
方知也跟在他后头窜着,“这里我呆着觉得不安稳”
“既然都放了,还怕他后悔不成”
方知突然顿住步子,忙拉了前头的老武“余子白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就着窗口洒进来的姣亮月光,方知看见他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的肌肉在一阵一阵抽动,眼中透露出异常的愤怒。
方知舔了舔干涸的唇,扯出牵强的干涩笑意,最终没有说出什么来。
老武叹了口气,转过身继续围着屋子绕圈。“不要认不清自己,管不了的事就不要插手了,我这条命且还有些未了的事”
方知绝对认可老武的话,可心里慌乱。
老武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过身审视方知“你是不是奴籍?”
方知直视他,“不是”
“小丫头片子”老武嗤笑,“去外头给我找点水,渴死了”,老武顺势靠着柱子坐了下来,安抚他疲乏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