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隙里映进来一些火光,几人放缓了呼吸。这静的出奇的地方只能听见进来的人踏在干草上摩擦声。
“出来吧”
方知心突突乱跳,随着他们越发近的脚步声,已经有跃到嗓子眼的趋势了。
来人众多,在屋子里拿着长矛、砍刀肆意试探。
逃不掉了
“找到了”一人在门喊叫
屋子里的人闻声冲了出去,几人在草垛里松了一口气。
“别留痕迹”
“是”原来还有军士留在此处,十分谨慎,怕是一点余地都不想留下
“拿进来”
破庙内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来往有序。伴着这些来回的脚步声,草垛里头开始渗进黏滑的油
方知不自觉的靠近老武,可老武的身体也都僵直了,方知只觉得应该是躲不过这劫了
外头的人开始凌乱的往外撤步
“放”
随着一声令下,冲天的火光积满了破庙,然后开始攀爬,延伸、吞噬。
方知感受到了外头的烘热的气流通过层层缝隙涌了过来,当然很快他们就会直面这种焚烧。
老武想从侧面钻出去,很快又被火光逼了进来。方知拉着躺着的那人往里头缩了几步,
“都烧开了,没法出去了”老武蹲在里头,却起了疑惑
方知也瞧出了门道,“怎么这火到了这边沿,就进不来了”
老武忙跪在地上行大礼,“多谢多谢”
方知也跟着跪在了地上,想是这庙里供奉的神仙显灵了,嘴里头喃喃致谢
“这里头供奉的是哪位神灵”,地上那人撑着胳膊,坐了起来。
方知抬头就着火光瞧他满身满脸的血色泥污,拉了他便一起跪下行礼。
“不要大不敬”
这人执拗不过,伏了三拜才起身。他爬向老武坐靠着,想去抹一把脸,可双手更是污秽。
方知行了礼,也坐靠过去,“我们活下来了”
“今晚活下来了”,老武的火气消下去了,此时正没有气力了
方知从怀里掏出一层打焉的草,又掏出一块饼来
老武见状打趣“还藏了宝贝呢”
方知讪笑,掰开了三份,“吃吧,活过了今晚也不错”
外头的热气漫进来的暖洋洋的,方知退下盖在脑袋上的黑帽。
“你们预备往哪儿去呢”那一脸血污的人掰着饼嚼着
老武已经吞了饼,塞了满口“京师”
方知舍不得吃,咬了一口又藏回去了“对,你呢,得罪的什么人?”
“官府的人吧”老武又抢了方知两根打焉的草嚼着,“我刚看见了,都是军士”
“算不上得罪,就是看到些不该看的东西”余子白啃完了饼,也抢了根草学着咀嚼
老武听了犯乐“这怎么不是罪了?”
外头天也擦亮了,方知有些倦意“我瞧着那些官兵来回这间隙,像是到了牛头城”
“听说牛头城大水冲出了几块神石,水底还瞧见了龙王府”,老武道
“你去见过?”方知听故事似得,“真的有龙王府,官府去寻去了吗”
“起开的时候我就在”,老武有些得意,“水底当时起开了一口子,里头真的有人”
“呀,那可好,我们都去拜拜,求求福”
“祸福不定呀”余子白想着牛头城冲天的火,说不定他们死前还想着明日龙王赐福的美梦呢,
“牛头城现下怕是已经化为飞灰了”
老武吓得一身冷汗,“为何?”
“神石”余子白现在也了然,对于婴衢洲有兴趣的可不止些小妖精了
“你是不是也为的神石去的?”方知狐疑的瞧着旁边的男人,外头的火好像烧尽了。
余子白咧着嘴笑了,“自然是”,他紧盯着方知,“你看不出我是修道之人吗?”
方知来回打量,身上的衣纱已经瞧不出模样了,头脸上也是零碎的发,“看不出”
“知道婴衢洲吗?”
“神仙之居,不过是传说罢了”老武看他像是神棍,尽说些诓人的话
“不要武断”余子白咚咚两下拍在方知的头上,“你自己不也看到了么?”
“你说康莱水底的是婴衢洲”老武也起了些兴致,“你也在找婴衢洲?”
“是”余子白毫不忌讳,“一双手仍然搭在方知头上“还有谁在找?”
方知扫开余子白的手,披上了斗篷试图以此隔绝与余子白的距离。
老武也忍不住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你救了人怎么也不问问来头?”
方知身子又向着黑袍子里头缩了几分,脑袋被两人打的可以晃荡了,低声嘟囔道,“他这副装扮都不知道是偷了哪位道长的,有意隐瞒也问不出什么来”
“怎么看出来的?”余子白四下寻摸,颇有余味的瞧着她
方知悄然盯着余子白,生怕他的手再次盯上自己的头
“那你现在往何处去?”老武嗤笑,问道
“不知道,线索断了”
老武思索片刻,“要不跟着我们往碧阳镇去,到京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