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约娴面容平静,声音却毫无温度:“竟然逼着要娶自己的妹妹,天下什么事都有。”
波宏王并不在意妘约娴的冷嘲热讽:“可妹妹也亲口答应了。天下果然无奇不有。况且你我只是名义上的兄妹。你怎么愿意答应我?那个玥焕……”
听到这两个字,妘约娴剧烈咳嗽起来,波宏王一阵手忙脚乱,找不到绢帕的他竟然用自己的龙袍给她擦干嘴角的血。
雯妃脸色煞白,她分娩痛得快死掉的时候安阳在哪里?小皇子生病夜夜需要人照料的时候安阳又在哪里?
只听妘约娴声音平静的不能再平静:“对死去的人恋恋不舍,我就真的是傻子。况且我已经……”她哽咽一声,继续道,“我答应了你还不高兴?理由有那么重要么?”
“我不关心理由。妘儿,你终于想通了。我真心欢喜。”波宏王一见妘约娴不悦,赶紧抱住她。妘约娴在他怀里十分不自在,她思考片刻,直接提出下嫁的条件:“要想娶我,那就进兵真茹。”
波宏王连忙应道:“这个不是问题。你还想要什么?”
“我要翾礐死无葬身之地。”波宏大祭司被封印前给她植入的记忆这些天来一直让她作呕,黑衣翾礐站立在自己身边的样子和杀掉玥焕的情景“历历在目”,她很确定白叆也参与其中,因为她对波宏族的恨意在明显不过,而且她又与翾礐十分亲密。
“翾礐是进攻真茹族的大患,就算你不说,我也得想办法除掉。”波宏王赶紧讨好她。
“我也要白叆死,她跟真茹族沆瀣一气。”妘约娴一字一顿,阴森的脸上杀气腾腾。
波宏王来了兴趣:“她敢囚禁你我,这笔债早晚要加倍讨还。妘儿,你待如何?”
粉衣女子俏丽的面庞满是不相称的怨恨和杀气:“枉玥焕费尽功夫在青仙山给白叆建造第二个镜馆,我要毁掉她和她母妃的葬身之所,让她们永远没有来生的盼头,然后,我要亲手杀掉她。”
波宏王有些疑惑:“白叆对你做了什么叫你如此憎恨?若仅仅是因为囚禁你我……”
妘约娴一反常态,一个凌厉的白眼让安阳闭上了嘴。
“我不怪她成了真茹族女祭司,不怪她与真茹同流合污,就算她要我的命我都不会怪她。可白叆叫翾礐杀了不该杀的人,叫翾礐做了我最憎恨的事——绝对,绝对不能饶过他们。”
雯妃一个趔趄,右手不由自主重重捶在木栏上头,波宏王喝道:“谁在外面。”雯妃像是从冰库里刚捞出来,一时间浑身动弹不得,波宏王快步走出,见是雯妃,板起脸来:“你在这里做什么?”
雯妃深深一个万福,声音沙哑:“听闻妘公主醒来,臣妾赶来瞧一瞧。”
波宏王觉得好不容易跟冰山妘约娴有了些温存,却被突然出现的雯妃大乱,十分不满:“妘儿并无大碍,爱妃若没有别的事情先回去歇着吧。皇儿出宫游玩半月之久,该回来了。”
屋里传来妘约娴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波宏王的心思立刻穿过窗户飞向妘约娴身边。雯妃觉得口中苦涩如同喝下黄莲汤药,她开口:“大祭司叛乱死了玥焕,多亏琛竣把妘公主救回来。臣妾记得公主刚回来的时候,公主她……衣衫不整……臣妾还听说她在梦里喊道……”
“住口!”波宏王一个巴掌打在雯妃脸上,雯妃倒地时头部不慎撞到窗栏上头,波宏王居高临下,冷冷看着雯妃脸上的血:“扶雯妃回去休息。谁要是再敢说一句妘儿的闲话,孤割了他的舌头。”末了,他盯着雯妃的身影发出警告:“做好该做的事情,莫碰不该做的。”
回寝宫的一路上雯妃完全失去了后宫妃嫔应有的风范,乍一眼看去还以为是个疯癫女人从贵族家偷了件华服披上。波宏王的言行表明了她的失宠,不,她从来都没有得到过他的宠爱。那句冷冰冰的警告像是匕首贴在她脖子上,引得雯妃胡思乱想起来,波宏王一定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妘约娴答应下嫁,王后之位非妘约娴莫属,那么她和皇儿究竟还算什么?
真是祸不单行,更让雯妃吓破胆的事情还在后头。她内殿的墙壁上莫名出现血字迹,一个大大的“容”字勾起了雯妃心里埋藏的所有秘密,随之而来的恐惧把她淹没。雯妃行为怪异,恍若被肉眼看不见的鬼用针扎了似的开始左躲右闪,表情扭曲不成人样,她时不时发出痛呼,幸好侍女皆在殿外守候,不然真会以为雯妃患了病把太医唤来。
膝盖被一股大力狠狠一踢,雯妃“扑通”一声跪在了墙面上大大的“容”字面前,血写的字迹刚劲有力,就在雯妃哭着抬头请求放她一命的时候,“容”字的笔画像长蛇游移那样聚集在中心,逐渐化成一个人的身影。雯妃的魂儿都被吓飞了,这个挂在墙上的身影没有面孔,只有放眼望去的一片红,听说当了真茹女祭司的白叆只着红色,这个身影不是她还能是谁?
雯妃哭道:“求女祭司饶命。”
墙壁上的红色身影晃动一下,雯妃居然听到了白叆的声音:“我尚未现身,你就知道来者是谁,不是因为心里有鬼还能因为什么?”
果然如同传言中的描述,白叆变能在一刹那间抓住人灵魂最脆弱之处。墙上的血影任谁都看不出来是白叆,可加上先前出现的“容”字,雯妃脑子里被闪电击中一样,第一个念头就是白叆要向她复仇。十多年前的沉冤血债终于要来讨还了!雯妃吓得“咚咚”磕头。
“既然知道我是谁,就开门见山问了。我母妃的死,你到底有没有份?”白叆的声音隔空传来,听起来就像是在身边一样,充盈在空气中,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雯妃支支吾吾半天不回答,她越是迟疑,越印证了白叆的猜想。
“母妃与琛将军谈事,是你告的密。”
“你把母妃的书信交给柳王后,踩着母妃的血肉之躯迈出了登上王后之位的第一步。”
“呵,你我果然是堂姐呢。”
雯妃在心里叫苦不迭,白叆都知道了!可仗着白叆远在千里之外无法伤害自己,她大着胆子想要与她对抗:“十多年前的事情你有什么证据。”
“这十多年你过的锦衣玉食的生活,我呢?”墙上的血人轻轻开口。
雯妃咬咬牙:“你早该死掉。容妃****,你原本要么废掉要么处死,可先王坚持留你一命,条件就是要你出嫁……”
“住口!”出现在雯妃面前的图像先是破碎的血色人影,然后成了狂舞的血蛇,血滴从墙上蔓延到屋梁,流到地面,染上雯妃的衣裙,可怜的雯妃觉得完全掉进了血池,她喘不上气,喊不出声音,鼻腔中、口腔中、耳朵里全是腥味的黏黏血液。白叆的术法究竟练到了什么地步?果真,果真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血色魔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