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宸抢走了烤野味本来是要给白叆送去,正走到一半就看到大祭司派来的信鸽,因而耽误了一会儿。她将白叆交给她的密匙包在布囊里系在鸽子的腿上,那鸽子便飞走了。
瑛宸哼着小曲儿正要去找白叆,石洞中的黑袍人突然从树后闪身而出。瑛宸一个没站稳险些将烤好的野味在地上,黑袍人手快接住,瑛宸立刻撤回双手翻身拜倒。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黑袍人一遍遍打量着眼前受惊的短发女子:“你叫瑛宸?你何时凝为人形?”
“回主人,瑛宸是在十二年前凝为人形。”她一板一眼回答,不敢有丝毫含糊。
黑袍人露出憔悴苍白的面容,是一张极为好看的男子面孔,他点头:“你应该就是我送给容儿的那片羽毛。为什么你在这里?”
瑛宸低眉垂首,甚至不敢去看昔日主人的相貌,她乖乖将往常的戾气一扫而光:“我是奉真茹族大祭司之命陪同白公主进山来的。”
“真茹大祭司?”黑袍人略一沉思。
“是。”
诺袁又问:“你说的白公主就是那个懂得术法的红衣女子?”
瑛宸双手伏在地面几乎要抠进泥土:“……是。”
“可容儿不应该在波宏族吗?那个白公主又是谁?”他微微揉着额角:“二十六年了,我错过好多事情。”
瑛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迅速进行分析:面前这个黑袍男子就是她最害怕最不想见到的主人,也就是曾经的羽族族长,天魔滇鸢身旁的司命人诺袁。主人究竟何因被大祭司关押于此,她不能知道;可主人明明与白叆打过照面,且两人之间甚至距离很近,依旧没有发现白叆就是鹔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主人不是一直在寻找鹔鹴姐妹吗?明明就在眼前却没能认出来,为什么?她忽然记起鹔爱剜除双目时发下的毒誓——如果有转世,定不要这一副相貌,一分一毫相像都不行。就是因为相貌不一样,主人才没认出鹔爱的转世吗?白叆一双紫眸是真龙的逆鳞化成,没能承袭前世鹔爱的海蓝色眼睛,所以主人认不出她来吗?白叆身上的确没有魔性,可能是尚未觉醒,种种原因致使主人暂时没能认出来白叆,可顺势欺骗下去,安全吗?
诺袁看她表情一变接一变:“怎么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叙述:“瑛宸万万没有想到在这里见到主人,实在喜不自胜。主人消失这二十多年,瑛宸先后在皇太子安阳和白叆公主身边呆过,若是主人愿听,瑛宸知无不言。瑛宸现在所侍奉的白公主白叆是容妃娘娘和前任波宏王的女儿。当年容妃曾用您留下的飞羽传信,祈求女儿平安。主人赐容妃娘娘坠羽,就是为了满足她的心愿,是故瑛宸敢以人身出现。瑛宸初入波宏族皇宫被安排在小皇子安阳身边,后来被柳王后安排到了白公主身边。十二年前白公主远嫁真茹,瑛宸也就跟着来了。”
诺袁自言自语:“容儿?她的女儿都这么大了……”然后问她,“容儿在哪里?你为什么不守护容儿?她现在可好?”
瑛宸低头答道:“容妃娘娘被定为叛国罪,早已****身亡,瑛宸无力救下娘娘,只能请求柳王后把瑛宸安排到白叆身边身边照顾公主。”
诺袁喝道:“胡说。你好歹也是阿九的尾羽,连救下容儿的本事都没有?”
瑛宸赶紧答道:“主人不知,容妃娘娘在宫中常年受苦,积郁成疾,她早就萌生求死之意。前任波宏王本想饶她一命,可她却推翻了烛台****于火海。”
诺袁沉默,自己被关进九转封魔真炉的一刻,容儿的悲剧结局就已经写定了。他脑海中浮现出多年前容儿纯真美好的笑容,可此刻成了埋在黄土之下的红颜枯骨。诺袁想着想着,不禁悲叹一声:“逝者已矣。罢了。你守护她的女儿也是应该。”继而感慨一阵世事无常,又问:“我有一事一直没有想明白:我是被波宏大祭司和祈巫封印并关押于此地,为何今日来的是真茹族人?”
“这……瑛宸也不能得知。”
诺袁警觉:“我问你,平日里波宏和真茹的祭祀可有往来?”
瑛宸回忆道:“术法上似乎有过切磋,是否还有往来瑛宸也不能得知。只是以前瑛宸在波宏皇宫的时候,波宏大祭司似乎每月都有十天时间不在宫中,说是闭门修炼。现在在真茹族跟随白公主在大祭司身边,真茹大祭司也是每月有十天时间不在宫中,细想来两人消失的日子是一样的,”她越说思路越清晰,推断到:“莫非两位大祭司……”
诺袁点头:“大约如此。想要破坏‘封魔之路’的人不在少数啊。”
“主人您说……‘封魔之路’?”
看着瑛宸因惊慌而微微扭曲的面孔,诺袁笑道:“你也算是跟了我千万年,第三世魔族归位你也见过,为何现在如此惊慌?”
“瑛宸……瑛宸没有想到……后世会有逆天贼子想要扰乱封魔……主人,如果波宏真茹两族的大祭司如主人所料妄想控制魔族,世人岂不是要遭殃?”
诺袁脸色变色阴沉:“王的‘封魔之路’岂是区区凡人可以破坏的。等我找到鹔鹴姐妹,自会去杀掉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
瑛宸咬着牙立刻表示忠心:“瑛宸愿虽主人前往,万死不辞。”
诺袁却摇了摇手道:“暂时用不上你。你跟白叆回真茹族,一方面监视大祭司,另一方面,你为我做一件事:我要你将真茹族的祁释灵石拿来给我。”
瑛宸脸色惨白:“主人想要祁释灵石?”
“对。这祁释灵石就是当年王赐给我的摄魔符,后来被王摔成两半,成了波宏和真茹两族的至宝,如果能将这两枚祁释灵石拼到一起,我就可以知道另一只鹔鹴的下落。”
短发女子反复咀嚼着“另一只”这三字,她压抑住内心的混乱和绝望,轻轻试探问道:“主人找到一个了?”
“如果没有料错,应该是她!我来问你,波宏族可有一位叫做妘约娴的公主?”
“是,当然有!”瑛宸的脸几乎与地面平行,形成了自然光线照不到的黑暗区,她屏住呼吸将狂喜埋在阴影中:“妘约娴妘公主是柳王后的女儿。”
“你见过她?”
“瑛宸以前侍奉的安阳皇太子便是妘公主的哥哥,瑛宸是在白公主九岁、妘公主六岁的时候化成人形,白公主九辞礼后不久就嫁到真茹族,瑛宸与妘公主只匆匆见过几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