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发量实在太多了，橡皮筋都被你撑断了。”少年叹息着，从少女的枕头上捡起断裂的头绳。
“已经可以了吧？为什么要做这么多？”
“我做什么了？”少年反问。
“亲戚们不愿伸出援手，避之不及；政府发给的抚恤，被层层扒皮以后，到手的还没有原来的千分之一，爷爷奶奶控诉，反而被那些人渣扣上扰乱治安罪软禁；各种所谓的慈善机构，借着我的资料在外敛财，父母为了自己养老，也早早抛弃了我。”
“所以呢？”少年拿出另外一根头绳，给少女绑上。
“你我本来就是通过那种东西相识，让人听起来就像是笑话！为什么要去付我的医疗费，我的命和你无关！”
少年系完了头绳，神色平静地看着少女，“我不是神，我无法帮助所有人。但是只有一个人，我还是做得到的。倒是我要问问你，为什么不肯去做化疗？”
“...因为我已经放弃了。”少女往背后一靠，少年扶住了她，帮她竖起枕头，再让她靠上去。
“为什么不说实话？”少年从环保袋里拿出慰问品——他不知道少女喜欢吃什么，只是来之前自己手边有什么，就顺便带来了，“哪怕再脆弱的人，求死的念头都只有一瞬间，人的本能还是求生。别和那些人一样，在这关头上赌气，踏错一步。”
“我好怕...我好冷，”少女叹了口气，“到现在，我在真正明白，何谓羡慕同龄人的生活。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
“别说傻话了。”
“不，不是...”少女捂着嘴，眼泪从眼眶里滑落，“即使，即使我离开了，我希望你能记住现在的我的样子，而不是化疗之后，头发也掉光了，人也看起来憔悴了许多。”
“当有人想要你活着，或者你在为某人而活着的时候，就不该如此偏执。”少年把食物送到少女嘴边，示意她张嘴。
少女移开了手，“为什么这个世界这么不公平？一切都离我而去，甚至剥夺我的东西，把我抬到半山腰再摔下去！我也想像那些人一样，虽然不求被众星捧月，但是起码有一个人真心诚意地对待我！”
“别那么想，”少年神色依然平静，“当你这么想的时候，你就容易被人欺骗了，然后到最后又是一无所有。”
“要是真的有人能那样骗我，哪怕只是一天，我也满足了。”
“人生百年，三万六千天，大可不必如此破罐破摔。”少年对着勺子里的粥吹了吹，把它送到少女嘴边，“人只有落后于他人时，才会谴责世界的不公，最好的办法就是，用自己的手脚，踩着其他人一步一步往上。”
少女破涕为笑，“但愿真的可以有那么一天...我不希望我的幸福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除非那个人伤害过我......我现在还没有什么食欲，可以来点音乐给我听吗？”
“你想听什么？”
“你知道的，w.....”少女开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少年似乎浑然没有察觉到一样。周围的一切开始分崩离析，少年的脸也变得扭曲。
他们逐渐消失，最后连病床也消失了，少女仿佛坠入了黑暗中无底的深渊。
在那一刻，少女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曾经想要送给少年的礼物，哪怕只是虚拟的，因为一些事情而没能送出去，于是她就此放弃了。
“呀！...”秦羽凌从床上惊醒，捂着自己的心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可恶，怎么又是这个梦。”
她下床拉开窗帘，看着窗外，约摸是早上八点的样子。这两天有些累了，昨天到房间以后几乎什么事也没做，就等着睡觉。
本来应该欣赏一会儿窗外的风景，但是响起了煞风景的敲门声。
“这个时候？谁啊？”
不管怎么样，她没出声，装作自己还没醒。但是她马上打消了这个打算。
“不在吗？是我。”
她听出了这是杰克的声音，于是连外衣也顾不上穿，戴上面具披上斗篷，就跑到了房间门口。
但是回望一下自己这房间，明明才过来住了一周不到，几乎像打过仗一样。这也是难怪的，她好久没有亲自整理过房间了，但是她有在学了。
主要问题是，她不想杰克看到如此乱的房间，不管对方会怎么想。所以，她只把门开了一道小缝隙，还不及她的肩膀宽。
“是你啊，今天居然主动来找羽凌了，有什么事吗？”
“刚才在你房间门外遇到了几个老熟人，稍微友好交流了一下，然后结合实际考虑了一会儿。没想到，还发生过这么有趣的事情啊。”
秦羽凌半蹲下来，看到门外地上叠在一起的罗克和他的两个跟班。
“那我也知道你知道了什么了。所以呢，你不会是来寻仇的吧？”
“你的面前摆着两条路...不，算了，合并为一条路好了，你服毒吧。”
杰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铁盒，里面装着一颗药丸。
“嗯，你的报复手段还真是直接。”
秦羽凌吃下了药丸，就像吃一颗巧克力一样，显得轻松。
“这样就可以了吧？那么，羽凌在临死前向你提问，里面是什么毒？”
杰克盖上了铁盒。
“可可碱，苯乙胺，碳氢氧化合物，磷脂。就事实看来，大多吃过的人都会死。”
“完全听不懂，羽凌不懂化学。”
“那就慢慢等着吧，我要去比赛了，”杰克渐渐走远，“唉，怎么又要打女人，真是烦死了...要怎么无痛解决战斗？一下打晕？太不给面子了...慢慢来？那磕磕碰碰在所难免，有没有什么特殊技能......”
随着杰克走远，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小，直到听不见了为止。秦羽凌关上了门，她回头看了一眼乱糟糟的房间，却感觉舍不得收拾。
“来点音乐吧，我的朋友们，”她手指一勾，众多乐器出现在空中，自己演奏着，“曲目是，魏格纳，莱茵河的黄金，第二幕的结曲：众神，进入英灵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