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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玖·归宫

很久之后的沧安知道,有些人一旦见过这世间美好的东西,就再难接受那永无天日的孤独与寂寞。

临走时,叶姑娘拉住叶昀,说“你的毒在手上,她是为了给你吸毒才会受到余毒的入侵。”

“而你很在意她,所以一定不要错过。一定……”

她笑,带着无尽的苦涩还有期望,沧安想她一定经历过什么,才会将他们的情意看的如此透彻,同时又在替他们担心,他们坚持不到最后。

有些东西一旦错过,便再无回头的可能。

叶昀点了点头,带着沧安骑上了回程的马。

沧安闭上眼,听着风拂过发梢的声音,闻到了新开的野花,她在想,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他带着她踏马天下,遍历河山,该有多好。可她知道,她是安国的公主。一旦回到了御宫,她与他之间便再无可能。

所以她带着早已预料到的笑意面对着停下不愿再跑动的骏马。她问叶姑娘要了一种可以使马儿浑身无力的药,因为她天真的觉得,只要马跑不动,回不到御宫。在御宫外的沧安只会是一个与心上人共同赏景的普通女子。

叶昀看到了马的症状,和沧安并不慌张的神色,他猜出了七八分。

“公主大可不必这样。”他叹了口气,试图将即将昏睡的马儿唤醒,却发现药的剂量很足,短时间内怕是要睡上一会儿的。

沧安坐在草地之上,望着湛蓝的天空,还有一望无际的山野,望不到尽头,“对我而言,哪怕在御宫外,我能和你多待一刻,我都是无比欢喜的。”

她的愿望已经如此简单,她只想和喜欢的男子像一对普通人一样,可以在大好的季节里一同登山赏景。可这样的愿望对于一个生来就要为皇家联姻的公主来说,是那样遥不可及。

叶昀望着沧安落寞的神情,他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他希望她还是从前的沧安,那个永远被宠着,对世事懵懂无知的沧安,那个不知道忧愁为何物,永远都展露笑颜的沧安,“有些东西从人一生下来就注定的,公主和我都无法改变。”

沧安倔强的抬起头,用她固执的眼神望着他,“可以,只要你想,我可以不是公主。”

“就算公主舍弃的掉身份,难道也舍弃的掉安国和亲友吗?”

他的一字一句都像锋利的刀刃扎在沧安的心上,他说的每一件事都是沧安无法舍弃的。他不曾给沧安留有任何的后路,因为他和沧安都知道,这些东西是早就注定好的,这样的枷锁是终其一生都要背负的,永远逃不掉这命运的禁锢。

“可我不想做公主,也不想嫁给素不相识的人,更不愿意永远禁锢在那座孤独的御宫里。”

沧安无声的落着泪,她学会了独自一人的哭泣。她学着去掩盖悲伤和孤独,却发现在叶昀的面前,她脆弱的受不得一丁点的打击。她的倔强在这个人的面前都可以破碎成瓦片,筑起的屏障也一点点击碎。

可是叶昀却并不能做些什么。他所有安慰的话语,在这样的沧安面前都是无措的。他不能许诺她什么,能给她的只是纷至沓来的祸事,他终究与她之间是要保持着一道线的,谁也无法跨越的鸿沟。

回程的路上,他们听见了马蹄踏过的声响。生出了几分警惕之意,直到看见禁军惯有的标识才敢确认是叶昀留下的消息被注意到,援军前来支援。

为首的将领看上去很陌生。是个很年轻的男子,生的很俊俏,眉宇间透露着英气,颇有大将之风。

他穿的衣裳也不同于禁军制服,反而是锦袍外罩着玉裘盔甲。而有这样装束的,据叶昀所知,整个安国将领不超过三人。如此年纪,多半就是安王给沧安一纸婚约中的未婚夫婿,何族世家的左将军,何臻。

只是此刻的沧安应该是尚且不知的,猜出身份的叶昀的脸色也渐渐沉了下去,向何臻行礼,“司乐叶昀见过将军。”

军马之上的何臻颇有些意外,把弄着手中的缰绳,有些好奇的询问,“你如何得知我是将军?”

叶昀低着头,谦卑答道,“如此装束,安国朝堂不过三人。”

何臻不觉多看了他几眼,一个宫廷的司乐却对朝堂如此了解,可见他的抱负雄心,恐怕远不止于宫廷乐师。

何臻下马,向沧安行礼,“左将军何臻护驾来迟,望公主恕罪。”

沧安抬眼,第一次细细的打量这个未婚夫婿。

细细看来,她竟觉得有几分眼熟。

他的俊俏不同于叶昀的温雅,兴许是在军中太久的缘故。眉宇间多出了刚毅的英气。是一种铁骨铮铮的正气,一种由然而外的傲气,让人心生敬意。

这样的人,是她的未婚夫婿。沧安那一瞬间觉得,是她配不上他,他太优秀了,十七岁就已然立下赫赫战功,是边境的战神,安国的天之骄子。那应该是所有女子都向往得到的如神袛一样的人,可是沧安此刻的心中,早已将另一个刻在心里,再容不下另一个。

所以她带着歉疚,回礼,“劳烦将军。”

何臻再一次对上沧安墨玉色的双眸,他的眼中好像带着不一样的意味,是久别重逢的欣喜,又是故人不识的落寞。

原来那个曾经乖巧可爱的小姑娘早已将他忘的一干二净了吗。

可他不在意,他只在意她终究是要嫁给他的,而她,亦是何臻放在心底九年的女子。

幼时闯祸极多的沧安,也许早已忘记,在她六岁那样。她曾经迷恋上放风筝,而在御宫的花园中,她的风筝被一个何族的小公子捡到。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说来可笑的是,仅仅见过一面,那个叫何臻的八岁男孩将那个调皮任性,却又率真可爱的六岁小帝姬,放在心里九年,又因为她的那句,“男子汉大丈夫,就要勇敢点。”年仅十岁就去从军作战,成为了少年的英雄,也成为她口中真正的男子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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