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梧桐的叶子,枯了,落了,细细的纹路镶嵌在脆弱的肉上,是错杂的骨,地上纷纷扬扬的落叶,像金粉一样,铺陈着思念。
简彧站在门前,看着这一门之隔的两个世界,心一阵阵的刺痛着,他沉重的推开门,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复古的西欧装潢,金碧辉煌。
房间的中间,是一张冰床,地上铺陈着今早刚换的鲜花,冰霜覆在花朵上面,是一种别样的美。
冰床上,是一具衣着华贵的女尸,金黄色的卷发,紧闭的双眼,入画般绝美的容颜上布满了白色的冰霜,脸色一片雪白,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味道。
简彧拿出身后精心挑选的野百合,小心翼翼的放在尸体旁,不顾地上的潮湿,他屈膝跪在冰床旁,低眸看着上面的尸体,脸上浮起一抹甜蜜的笑容,泪水也随之流淌下来。
“妈,你看窗外的百合多美呀!我记得你说过,等到森林开遍野百合,我们一家人就搬进这里,可,可窗外的百合整整开了二年,你怎么都不看一眼呢?妈,我们一起去看百合好不好……”他跪在地上,嗓音低沉沙哑,有着说不出的痛。
水滴断断续续的落下,奏出一曲昏沉的乐章,他侧耳倾听着那那毫无规律可言的节奏,心裂成了两半。
“妈,我好想你,我求求你,你起来看我一眼好不好,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你说过你会永远陪着我的,你怎么可以骗我,你怎么舍得丢下我,妈~”由低泣变成了哭喊。
……他哭了……
这世间他再无母亲。
哭喊声回荡在整个房间,像个在黑暗中迷失的孩子,看不见一丝光亮和希望。
三年了,他一直不肯安葬自己的母亲,也一直不肯承认这个事实。
三年来,他没对她说过任何一句话,只是每天都会送上一束新鲜的野百合。
“哈—哈—哈。”蓦地,他冰冷的笑声响起。
“骗子,都是骗子……”他瘫坐在地上背对着母亲的尸体,抬头看着天花板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泪水却不识趣的缓缓滑落,在戴敏的尸体上结成透明的冰珠。
他积压了三年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三年前那个阳光开朗的男孩,如今活的像个疯子一般。
良久,他才回过神来,艰难的扯了扯嘴角,却看不出丝毫的笑意。
“还记得,三岁那年,我为了让你陪我去游乐园,故意剪坏了你最爱的舞裙,还骗你说是被狗狗撕坏的,你明明已经发现,却还是装做毫不知情的样子带我去玩了一天,我还为自己自以为是的聪明感到沾沾自喜,到长大了我才知道那是你为了陪伴我和哥哥的成长而告别舞台的最后一次表演,你最后一次穿上舞裙在舞台上翩翩起舞的权力也被我的年少无知给剥夺了,如今想来还真是可笑。”幼时的回忆就这样如流水般涌现出来。
他缓缓起身,像幼时那般小心翼翼的依偎母亲身旁,冰室里的气温再低,也抵不过母亲身旁的温暖,他就这样慢慢阖上了眼,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咦,这是什么,让本少爷看看。”年幼的孩子高高的踮起脚尖,艰难的拿起化妆台上的香水,晶莹的液体带着诱人的果香。
“咦~,这是什么好东西,哦,我知道了,这一定是果汁,妈咪真小气居然把好喝的藏起来,本少爷得好好品品。”男孩一本正经的自问自答着,可爱极了。
他轻轻的拧开瓶子,将瓶子里的香水一饮而尽,有股奇怪的感觉充斥在口腔中,没一会儿,他感到头有一点晕乎乎的。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毒药,总有刁民想害朕,那朕是不是快死的。”简彧和其他男孩不一样,小小年纪就喜欢看宫斗剧,那是的他还无法理解生死的含义。
只见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一行扭曲的字眼:朕因误食du药,jiabeng了。
戴敏回家看到床上一动不动的他和他留下的字条,整个人一下子就蒙了,一巴掌把他拍醒了。
“大胆,谁打的朕,快来人啊,有刺客。”他睁开惺忪的眼睛看着眼前母亲担心的表情,手脚并用的扑进母亲怀中,触碰到的却是一片虚影。
“妈咪,妈咪,妈咪……”母亲犹如一个泡沫在空气中消散,小简彧恐惧而又无助的声音,充斥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简彧的额前遍布着密集的细汗,身体猛烈的颤动。
“崽崽,崽崽,快醒醒。”耳边传来洛阳一声声担忧的呼唤。
“母亲。”简彧猛地起身,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看着面前的洛阳,捂着脸没有去看他。
在人的一生中,总会有很多无法割舍的东西,就像有些东西的失去,你会忘记整个乐园,有些人的离开,你会失去整个天堂。
过了很久,他才放下手:“人到了吗?”
“到了,你没事吧?”洛阳点了点头有些担忧的问到。
“没事,走吧。”云淡风轻的话语中微微透着一丝颤抖。
……大厅内
简皓,高雨寒和何妖然陆陆续续的醒来,金碧辉煌的大厅里,有二十多个持枪的雇佣兵,墙壁上巨大的油画被白布遮掩,若隐若现的轮廓透露着优雅的诡异。
何妖然看着这熟悉的一切,唇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她终于等到今天了,高雨寒,简皓,沈明,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头好痛,这是哪啊!”高雨寒轻揉着太阳穴缓缓醒来,脸色苍白,声音无力。
“醒了。”简皓缓缓扶起她,眼睛却一刻都没离开过何妖然,他要确定,她是安然无恙的。
何妖然浅浅的看了他一眼,眼中流露出让人费解的笑意。
简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哎呀!人家的头也好痛啊!痛死了。”看着面前的两人她不禁调侃到,声音妖娆,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贱人。”高雨寒气愤的低骂着,可她太虚弱了,跟本听不出丝毫怒意。
何妖然固作重心不稳,撞到简皓怀中,手也挑逗的往简皓身上摸去。
高雨寒被激怒了,扬起手就要打她,何妖然连忙躲到简皓身后,嗲声到:“老板,你夫人要打我你都不管管吗?”
“老板~。”此时的她像只挠人的小猫,甜美中带着淡淡的妖娆。
她的举动彻底激怒了高雨寒,高雨寒抬着的手重重的落了下去,下一秒简皓捏住她的手:“雨寒,别闹。”
“闹,是我在闹吗?简皓,我才是你的妻子。”看着面前忽冷忽热的男人,她跳动得很快的心像是裂成了两半。
“呵,妻子,结婚了不是还可以离婚的吗?”何妖然媚笑,充满挑衅。
高雨寒,痛吗?你不惜一切得到的男人不爱你,你欠我的,是时候该还了。
“何一妖一然。”她紧咬着牙愤愤的吐出,上前轻轻的推了何妖然一把,何妖然顺势倒地。
“老板,她都推我了,人家痛死了,你都不心疼的吗?”她一脸委屈的坐在地上完美的诠释着何为白莲花,何为绿茶。
“啪一啪一啪”大门被缓缓打开,大厅中的灯瞬间亮起,异常刺眼,简彧身着黑色西服缓缓走进来。“果然,两个女人一台戏,还真有点意思。”
“都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情‘争风吃醋’。”这句话他是说给何妖然听的。
何妖然看着简彧,露出了一抹苦涩的微笑。
“小彧。”简皓错愕的看着眼前的弟弟,心中猛地一震。
简彧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下,双腿交叉,随意的放在桌子上,裤管上不时有水滴落,是刚刚跪在戴敏尸体旁时弄湿的。
这时,画上的白布缓缓落下。
“母亲。”简皓看着画中的女人,有些激动的喊出。
画中不是别人,正是戴敏。阳光下的她,即使是在画中,也是格外的美丽,简皓看着画中的女人,眼眶不由的湿润了。
“母亲,你配吗?”简彧看着他,嘲讽的问,他眸中是一层层散不去的腥红。
“简皓,你听着,从你决定对母亲下手那一刻起,我们就在也没有关系了。”简彧边说边把头向后靠去,让眼泪流回心里,那份痛有几人会懂。
这一次,他绝不心软。
“对不起。”简皓看着画中的女人,屈膝而跪,双膝跪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响声,清脆入耳。
这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
“呵,可笑,你觉得对不起有用吗?你觉得对不起她会活过来吗?”他的语气越来越激动,眼中的腥红逐渐加深。
“不过,你要是把你们的命给我的话,我倒也可以考虑原谅你。”他强烈的语气突然减弱猛地收回放在桌子上的双腿,身体朝简皓的方向前倾,眼中流露出了期待。
哥,别怪我,这一切都是你罪有应得。
“等,等一下,这是你们的家事,跟我没关系。”在一旁的何妖然突然开口,面带微笑,一副讨好的模样,可她的眼中却满是柔情和心痛。
“你是他的情人,怎么会和你没关系。”他看着她,没有暴戾,意味深长。
他的小丫头,演技越来越好了。
“二少误会了吧!人家对二少一往情深,爱慕之情天地可鉴。”没有面对简皓时的矫揉造作,她的脸上有着浅浅的粉色。
“贱人。”高雨寒愤愤到。
“哈哈哈,我是贱啊。”何妖然不怒反笑。
“不过,我顾馨飖有今天,不都是拜你们所赐吗?”她轻撩秀发,依旧保持着微笑,可她的心中却好像有千万只虫子在咬,她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
“对吧!姐姐。”这句姐姐她叫的极其顺口也及其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