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手离本王近就递哪个。”他也有厌烦的时候。
“是!”她向俊伸过左手。
把她的手握紧后,他开始叙述今晚会面的由衷:“你抬头看看!”一手握着她的左手,一手温柔抬起她的下巴,指引她看向寂夜的星空。俊要验证钦天监的话——永和宫新进的尊等宫女是天星神女,会看到秋雁七星。
“北斗七星?”淳青进宫这么久,除了照顾永和宫的事务,还满脑打算着适时实行计划,已经很久没像在山上的日子,夜里观星了。那般的闲情逸致竟会随着世事的变迁而消逝。
“对的,这是我私下问钦天监的,这几晚会有一个天文奇观,有缘的情人牵手才会看到这种奇观。然而看到七星呈直线排列的,则意味着未来一路好运。”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抑郁,“然而,看到是人字队伍,则意味着未来波折重重。”
眼看现在还排列成斗状的七颗明亮的星星,淳青默默想起自己也听说过秋雁七星有预兆的传说,纵使奇观出现也不是每个人一抬头就能看到,小时候在琼花树下听那些老前辈说,一男一女携手看秋雁七星,其中看到奇观的一人会在梦里预见到两人的爱途,不是没对爱侣中都有人看到,看到的人是上天遣下的神花、神草。虽然小时候并不明白长辈们所说的“爱侣”,都只一味向往着神花跟神草,但从俊贤王握起她的手一刹那,她心中顿生了一种担忧。想起了受伤时,那三天三夜梦里的预兆。
淳青不敢置信地看了他一眼,流露出来的真诚,联系着一切一切让她心跳不已,她想收回左手,不料确被握得更紧。她只好默默祈祷:无论谁看到秋雁七星,都是美好的坦途预兆就好,今晚的他不像要耍她。
很凌乱,携手之际,俊并没看到七星排列有什么异象,七星依然排列成斗状队伍。秋风吹散天空的云雾,他看得是那么的清晰。他渴望他自己能看到,他渴望他能梦到他跟她的未来,他渴望无论快乐痛苦与否,承担的都是自己。
忽然,淳青看到眼前星光骤然变得强烈,犹如雷电般刺眼,看了让人晕眩,她举起右掌平放置额上,试图遮挡着刺眼的光线。不料,纱袖的力量抵不过神圣而具威严的星光。她的头越来越靠近俊的肩膀,此时才发现,俊虽然握着她的手,但他仍然抬着头看悠闲的看着天空。
倏的,上空星阵出现了人字雁飞队列,欲向淳青袭来。“人字队伍?秋雁七星阵?”她惊讶说出九字的一刹那,似乎被光波击中眉梢,眩晕中恶梦的情景快速闪过眼中。她坐着的身体摇摇欲坠,俊才察觉她的不对劲。让她靠近自己的胸膛。
她眯眸,晚秋风漾起的发丝遮盖着她的脸庞,让他看不清她清醒与否。只听见她喃喃道:“董淳青,白兰芳魂尽……采女王妃……”
听到这喃喃而出的话语,吓得俊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她说看到的人字队伍已经让他不安了,还说“白兰芳魂尽”,他不禁使劲摇动她的肩膀,轻轻拍打着她脸上幼滑的冰肌,急喊:“淳青,淳青…醒醒…”
然而,迎来的却是懵懂的一句问话,她像是半梦半醒,抑或可以说灵魂附体,双眼无神,抬头看了他一眼,问:“如果我说,恶梦的预兆是我将会沦落成八品采女,王爷你会怎样?”语毕,头再也不受支撑的重重挨下他胸膛。
如石头的重重一击,他看不到星象是多么的虚无,而听到淳青的言语却是多么的实在。八品采女?可能吗?
……
有心事的她是瞒不过俊的,旭日的光辉代替的沉寂的黑夜,她偎依在俊的怀里昏睡了一夜,如一朵未曾绽开便蒂落的白玉兰。缓缓睁开双眼,出神地看着她双睫迷人地眨动着,她的脸开始泛红,尴尬地离开那结实的怀抱坐正。
揉揉双眼,方想起一夜未归,恐怕是被发现了。宫婢守着里不能彻夜不归。拨弄一下盖脸的发丝,不曾正视他一眼,低头说道:“天亮了,我要回去,太皇太后需要伺候呢。”随即想松脱被俊握住的左手趁没人发现站起身悄然离开。不料,反被握得更牢。
“你没有交代昨天晚上看到什么。”
“王爷这样说,淳青不相信王爷昨夜里没听到什么。”不想说太多,到头来只让他更担心,满心的疑惑不得安宁。
“你不说出沦落成八品采女的原因本王怎么帮你,本王怎么救你?”他紧张她的一切,她心里的抑郁跟忐忑,都揪连着他的心肝。
“王爷,这话说来长着,旭日东升,淳青真要启程回永和宫了,太皇太后寿宴当晚,淳青会找时间到竹云轩一趟。”说完,撑起腰肢,翻身进入树杈里旋身落地,莲步走回永和宫。
金秋已到,幽兰阁的后院金菊绽放,然而看在董淳依的眼里全都是出气的工具。
淳依捏断秋菊的花托,金花脱离了绿叶枝干,龇着牙,把那团金菊尽捏手中,花瓣一片一片揉成渣状,她辣手摧花,心里盘算着屠妃大计。尽管那可怜明黄的躯体尽数落于淡绿色的袖口里。
身旁的贴身侍婢剑兰全身寒毛不禁竖起。慌得小脸一阵青一阵白,却不敢吱声一下询问主子的需要。
离太皇太后举办寿宴的日子只有三天,后宫众佳丽纷纷到储秀宫前找绮襴姑姑报选才艺表演,为太皇太后祝寿,能望当场讨喜太皇太后随后可得荣升。最近玄帝常到幽兰阁听琴,害有宠无宠的都一阵心慌。
然而,嫔妃心慌戒备之际还是少不了董淳依的到来,不是为了争取更高的名分,而是未来抓紧机遇刺杀“孽妃”跟“孽种”。这一趟险,她立心走定了。一身淡绿色的宫装,淡雅不失身份的矜贵,静静地在队列中等候。
淳青办事精明,被绮襴姑姑拉到储秀宫去帮忙,因此引来不少异样的目光。不少嫔妃为她的相貌而膛目。她的脸长得太像那势利的董淳依,很多人都怀疑她们是两姐妹,不过鉴于身份的差别太大实在是不敢估量,这群情汹涌的储秀宫门,只有绮襴姑姑一人知道她们是两姐妹的秘密。
“贤妃娘娘,”淳青早料到会再遇贤妃,也心中有数,百忙中福身,“请问娘娘要表演的是……”
“本宫想表演什么轮到你这小丫片子管吗?”嚣张气焰再次燃起,上次教训未遂,更怒火烧心。厉眼如飞箭立即射向淳青。
“娘娘,奴婢不是这意思,”只知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心生一计,说:“娘娘如果不说,奴婢是很难安排娘娘的出场序,以示精彩啊。”
“你……”她伸出纤纤食指直指她的鼻头,清丽的指甲已经刮到她的鼻尖。贤妃的表现,俨然已经告诉全场,她被淳青惹火了。淳青不敢对她动手,大庭广众,虽然宫女这身份只是暂时的安排,但她始终不敢做得太出位。
欣然一笑,礼貌道:“贤妃娘娘再不说,恐怕后面几位娘娘就等急了。”说完,下巴一抬,别向后面的淑妃跟德妃。只见两人睨了睨淳青。想不到竟然区区一个小婢竟有雄胆借她们去摆脱贤妃。
“好,一旁说。”贤妃敌视四方,把淳青拉到一旁说去。什么四妃一心是姐妹,还不是背地里头有数不尽的斗争。然而,贤妃自作聪明认为精彩的表演在淳青的耳里听起来跟那些俗不可耐的歌舞没什么分别,想必太皇太后年年如是也看眼花看厌倦了。偷偷嘀咕:“还以为四妃之首有多大本领。”登记好,眼看她大摇大摆的离开,一角偷偷鄙笑。
“淳青……”听到绮襴急喊她,她不得不归位了。
她不禁曲着指头摇头感叹:“这圣上的妻妾还真难伺候。撒泼、拉拢、装神秘,全都一个样的难应付。”随后应和:“来了!”瞬即归位时,见到的人却让自己咋惊——淳依姐姐。口不禁张开却说不出声。在这场子下,她只能低头应付,不能暴露出她们之间的真正关系。只当真是人有相似。
她不敢“姐姐,姐姐”的叫她,毕竟身份已经大有差别,立即调整好心情,让自己平伏下来,问:“奴婢淳青,请问董常在以什么方式为太皇太后祝寿?”
淳依看着那张一摸一样的脸,犹如朝起对清水,面铜镜,不敢置信的什么也没说,眼神骤然变得狡诈,忽而又带着一丝鄙视,半扬一边唇,轻轻颦动淡眉凑近她小声问:“怎么?你也混进来寻仇?”据她了解,她的妹妹向来清高,与人无怨。
“不明白小主什么意思,仇,淳青人本身在江湖,素来与人无仇无怨,哪有仇意可寻?”她舌动唇不动,半低头,执起笔,掭着砚台,装作准备记录。她可看到淳依的眼神,眼前那个脸带阴险的人就是自己的亲姐姐董淳依,淳依变了,从以前那乖巧文静的小女子,彻彻底底变成了城府极深的阴险小人。
淳依的眼神充斥着波涛,想起她前来时恰好遇上了气焰升天的尹贤妃。尹贤妃看见她的脸,未等她行礼,便冲她而来,语气十分险鸷道:“小主不必多礼了,还是讨好一下绮襴身边的小丫片子吧。”抚了抚金丝镂空花纹袖子,兰指掠过下巴,“不过…或许小主没必要大费周章…那丫头的面容啊,跟小主十分相似,依本宫看啊,论面貌,她应该懂得让出几分面子给小主你吧。”说完,轻甩丝袖,鄙笑而去。她两眉一颦,仇视着那个鄙笑她的嚣张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