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着些局促进了马车内，一抬眼便看到那人坐在对面。
他穿着一身玄色锦袍，眉目俊朗，五官锋利，看着却不太像是中原人。他的眼睛颜色很淡，有一种琉璃的感觉，很好看，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萨满耶看着她缩着身子躲在角落里，但脸上却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样子，还盯着自己看了几眼，不禁觉得有些有趣。
“哎，有这么好看？”看着她时不时地抬头看自己，萨满耶嘴角微扬，逗道。
“谢谢你。”看着他突然笑了的样子，她愣了愣，方转回心思回道。
萨满耶收起了笑，突然故作严肃道：“谢谢？我帮你这件事，可不是一句谢谢就可以了了的。”
她咬了咬唇，眼带警惕看着他道：“你想说什么？”
看者她这突然变了脸色，萨满耶又觉得好笑：“怎么，都上了我的马车，这会知道怕了？”
“我没怕。”她摇了摇头，往着他的方向挪了挪身子。
萨满耶看着她的动作，明明是紧张的，却又故作着胆大，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叫什么？”
“我叫晏慈。”她小声道。
“怎么，你以为我和刚刚那些人存了一样的心思？”萨满耶看着她不甘不愿地又像自己挪了一点位置，突然问道。
晏慈垂下眸子，咬着自己的指甲，嗫嚅道：“不是吗？”她的眼神躲闪着，不知道该不该看眼前的人。她不是不害怕，但是她没有选择，按照那个李家少爷的性子，她如果真的进了李府，一定没有好下场，她不能死，她还要找到兄长才可以。
“你，如果，其实，我只是想，活着。”她有些语无伦次，鼓起勇气看向他。
不知道是她的话还是她的眼神触动到了他，活着，多么简单，又多么难啊。无论是在皇宫里的那几年，还是如今出了宫，要回北狄，他这些年所做的一切，其实，也不过是为了活着。
他看着她，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抬起来向她招了招。
“过来。”
晏慈暗暗吸了口气，撑起身子，往他那边过去。
她看着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脸上带着稚气，却带着一种不属于孩子的世故和漠然。
“你别怕。过来坐着。”她蹲坐在自己脚边，尽力小心地不挨着自己的样子，特别像个倔强又可怜的小动物。
看着她坐在自己的脚边，头发凌乱，衣衫破旧的样子，他不知道为什么，就伸出了手，搭上了她的头。
她似乎是吓到了，缩了一下脖子，却又像是想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忍着没躲开。
“你别担心，我没那个想法，我对你这样的小姑娘，可没那种龌龊的心思。”他嘲讽地笑道。
笑话，且不说这孩子比自己小了五岁，就算自己是个落魄的王子，也不至于沦落到找这样的孩子来满足自己吧？
晏慈没说话，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看着你挺有胆量一个人，说实话，决定救你，我可是冒了不小的风险，你要记住，你欠我的人情，不好还。”
“那，你到底想要我怎么还？”她终于抬起头，看向那双漂亮的琉璃眼道。
萨满耶看着她的眼睛，低下头道：“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救你，可能……”他看着她的眼睛，看着她有些花的脸，顿了顿，“我有很多事要做，你，就待在我身边，给我做手下吧。”
说完，他抬起头，又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别蹲着了，坐上来吧，我不会吃了你的。”
晏慈犹豫了一下，见他的确不像是那种人，便起身，坐在了他旁边。
“我什么也不会。”她两只手攥着自己的衣角说。
“没关系，会有人教你的。”萨满耶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从身旁的暗格中拿出了一些吃的，放在她面前。
“吃点东西吧，等会到了地方，你换身衣裳。”
晏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就这还是从之前街上的布坊里偷来的次品，这是她唯一的一件衣服，穿了一年多了，也没什么机会洗上几次，这会又黄又黑的，再加上这几日为了躲那些人，东躲西藏地狼狈，她现在看上去就像个小乞丐。不，事实上她也的确是个小乞丐。
方才一心想着防备，倒没注意到这点，现在他提起，她才反应过来。
她抬手捂了捂脸，一时尴尬了起来，轻轻嗅了嗅，总觉得自己身上好像还带了点味道。她叹了口气，暗暗地向着远离他的方向挪了挪，生怕自己身上的灰和臭味沾到旁边这个人的身上。
看她这一系列小心翼翼的动作，萨满耶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下意识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这一下倒好，她仿佛受了惊的小鹿一样，“腾”得一下往旁边退了一大步。
见她这么不识好歹的样子，萨满耶皱了皱眉，脸色一时阴了下来。
晏慈心中暗暗喊了声“完了”，知道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了，看着他手上那些吃的，想来他只是想给自己吃点东西。
“对，对不起，我身上太脏了，我只是，只是怕弄脏你的手和衣服，对不起。”
萨满耶把手上的碟子放在了二人中间的位置上，别过头。
“你记住，你现在是我的人，不说我没有那个想法，就算我真的要你，你也不可以拒绝我，你懂吗？”说到这，他又转过头，脸色莫测地看着她。
晏慈点点头，一下子被他这喜怒无常的样子吓到了，屏着气，硬着头皮看着他。那双琉璃眼依旧漂亮，但她却没了欣赏的心情。
“我真的，只是怕自己弄脏你的衣服，我，我好几天没洗澡了，脏。”说到这里，她着实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他没说话，只是又别过头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吃了。”
“嗯？”他突然说道，晏慈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说，把碟子里的东西，都吃掉，不许剩下来。”他语气冷漠，仿佛同刚才那个笑着的人判若两人。
晏慈下意识点点头，又发觉他没看见，只得连忙应声。然后伸手拿起那碟子，三下两下吃干净了，险些噎着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