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一种说法。
人在年轻的时候,时间宽裕,精力充沛,但缺少可以掌控的金钱;而人到中年,财务自由,体魄尚健,却被工作占据了大部分的时间;等到终于有钱又有闲之时,年迈的身心却已无法完成那些青春所留下的遗憾。
对于这个问题,似乎确实没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法。然而总有那么一些讨厌的人,能够同时拥有着三者。而更加可恶的是,她还长得好看。
老板娘戴着墨镜躺在沙滩椅上,吹着海风,享受着一个人的休闲时光。大大的太阳伞斜插着,挡住了那过于热情的日照。气温热得正好,让她光滑的肌肤和身旁装着冷饮的杯子都蒙上了一层细小的水珠。虽然她已经特意穿上了更为保守的泳衣,但从周围苦思冥想着该如何过来搭话的男性们看来,她的吸引力并没有因为更多的布料而得到下降。海水拍打在细嫩的白沙上,传来懒散的海浪声,听起来就像是有人在耳边轻声喃呢,这令她昏昏欲睡。
本来今天是要带她到海边来玩的,不巧我们的副店长刚好接到了面试通知。在面包与其他任何事物发生冲突时,她总能遵从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选择面包。而对于上幼稚园第二天就主动提出独自上学的老板娘而言,一个人外出游玩,就像是呼吸一般平常而自然的事。
何况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来这里了。
一旁踌躇了许久的精壮男子终于鼓足了勇气,他已经在脑海里又复习了一遍自己的搭讪套路,并针对女方可能作出的各种回应都做好了准备。他抹了抹自己用足量发胶固定好的发型,带着炽热的微笑向她走去。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靠近,就被从侧面杀出的大妈给拦了下来。
大妈举起了手中的椅子,作势要砸:“去去去!别看见漂亮的女生就想祸害,一边玩沙子去!”
精壮男子被大妈的架势所震住,只好掩着脸溜走。
大妈在老板娘旁边撑开椅子,坐下,艳羡地看着后者年轻的身材。
“想当年,我也是这片沙滩上最引人注目的女生啊。”
老板娘摘下墨镜:“你现在也还是啊。”
“就知道说好话哄我!”大妈语气中带着责备,但从她因笑容而显得更深的皱纹看来,好话确实很受用。
“怎么还是一个人过来?”
“习惯了。”
大妈心疼道:“自立是好事,但到了该找男朋友的时候就要找啊。”
老板娘笑出声:“怎么找?送上门来的都被你赶跑了。”
“那种家伙,配不上你。”
“你要求这么高,我真的越来越好奇叔叔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了。”
大妈板起了脸:“怎么突然提起了那个死鬼。”
“你就说来听听嘛。”
老板娘拉着大妈的手,像个求着家长给自己讲睡前故事的乖女孩一样坐了起来,大妈最受不了这一套。
“好吧好吧。”
“那时候这里还是一条渔村,大家都才刚开始能吃上饱饭,到海边来都是为了生活,哪有什么渡假的说法。我年轻时长得好看,村里追我的小伙很多,但就数他最特别。他很高,因为经常出海,皮肤被晒得黑黑的。他话也不多,有我在场时就说得更少了,但我知道他喜欢我。”
回想起少女时代,大妈的脸上都洋溢着光彩。
“他向我告白的方式很老土。”大妈指了指自己颈间,那是一条用贝壳做吊坠的项链,“村子里流传着一种说法,说是随意找一个这种贝壳,如果男女双方吹出来的声音能相和,那他们就是有缘分的。那天夜里,他在海边对我吹响了这个贝壳。”
老板娘追问:“然后呢?然后呢?你们吹出来的声音和上了?”
“我没有吹。”
“啊?但是你们在一起了啊!”
大妈脸带羞涩:“我直接就抱住了他。”
“嗯...”老板娘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
“我们很快就结了婚,按照现在的说法,就是闪婚。婚后的日子很平淡,无非就是锅碗瓢盆,柴米油盐。我和他说话从来就不温柔,总是叫他全名,但他对我很好,只要能看到他,我就会觉得莫名的开心。几年后,我们也有了两个孩子。”
大妈抬手轻轻磨砂着胸前的贝壳,眼神慢慢地变得黯淡,接着说道:“现在出海坐的船可大了,但以前还是用那种靠人力来划的小木舟的,为了让我和孩子们能过得好些,他一直都很辛苦。直到有一天,他出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他自己过得很节俭,给我们留下了一些钱,后来这里被开发成了旅游景区,我就开了个小店,卖卖纪念品,勉强把我们的孩子拉扯大。孩子们很懂事,但都不愿意继续待在海边,要接我出去住。可我还是舍不得这里,就留了下来。”
老板娘后悔自己勾起了大妈的伤心事,却又不知从何安慰,只好握紧了她的手。
“没事,海里确实是最适合他的归宿了。我也不伤心,只是有点想他而已。”
老板娘把椅子拉近,和大妈抱在了一起。
两人平复了一下情绪。
大妈:“其实这种贝壳我们也当作纪念品在卖,你要是想要,我就给你拿一个。”
“嗯。”
大妈回去取了一枚贝壳,交到老板娘手里。老板娘接过来,把它捧在手心,两者都同样的洁白温润。
“没想到你会信这种传说。”
“我不信的,但有个傻丫头应该会喜欢。多少钱?”
大妈摆摆手。
老板娘:“不行!”
“又来了!又要跟我讲什么‘纯洁的金钱关系’了!说什么‘不收钱会不好意思再来,因为想再来,所以要给钱,因为喜欢,所以要保持距离’。你们这些后生,哪来这么多奇怪的想法啊?”
看见大妈又恢复了平日里爽朗的样子,老板娘安心地笑了起来。
“这不是我说的,是一个朋友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