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木文众多亲戚的裹挟之下,玫园园对警察说,她是周木文的女朋友,立刻换来了一阵嘲讽之声,不过,玫园园并不生气,她觉得这也可以理解,毕竟那么庞大的一笔财产,谁也不想多个人来分杯羹。
屋子里面除了缪霆之外,还有一个很特别的男人,穿着一身熨烫服贴的深灰色西装,站在角落里一声不吭,玫园园一开始以为,他也是某个赶来分财产的远房亲戚。
直到警察将这个人请过来,玫园园才了解到,他原来是个律师,名字叫做闫诺,是周木文家人请来宣读遗嘱的。原来,在玫园园不知道的情况下,周木文早已经写好遗嘱,藏在了律师那里。
事到如今,玫园园只能和大家一起坐下,听一听遗嘱的内容了,她希望,周木文至少可以留一两幅画给她,让她今后的生活过得稍微舒适一点。
可是没想到,周木文只给了她一张照片,一张自己站在某栋别墅前的照片,照片背后写着1996年5月,拍摄于乡间别墅,而这栋所谓的乡间别墅,玫园园连见都没有见过,更不可能留给她了。
在闫诺将照片递给玫园园的时候,预料之中,周围响起的一阵窃窃私语,即便是经历过很多磨难的玫园园,也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到头来念想还是要归于虚幻,玫园园想,那个信誓旦旦,把她赞美成玫瑰花的男人,原来心目中,认为她的价值就只值一张照片而已。
好不容易等到所有人都离开,玫园园独自走上二楼,她本想再看一眼两个人住过的地方就走,却没想到在二楼见到了侦探缪霆,一番对话下来,本想默默怀念的女人,已然没有任何心情再逗留,匆匆拦了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
缪霆在窗口看着女人离开,玫园园拿照片的时候他也在场,或许,对于玫园园,照片没有任何意义,但缪霆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些关键的东西。
比如,照片后面的日期,1996年5月,这个日期代表,20多年以前,周木文有可能已经拥有了一栋别墅,可是据缪霆了解,周木文今年刚满50岁,20多年前他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大学毕业生,家境贫寒,根本不可能买得起这样一栋别墅。
如果别墅是租借的,那么周木文为何要把照片留到现在?还当做遗物给自己的女朋友呢?如果不是租借的,那么这栋别墅现在究竟在谁的手里呢?
在遗嘱宣读的过程中,缪霆不动声色观察着所有人,他看上去腼腆内向,没有几个人会关注他,何况,当时所有人除了他以外,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财产分配上面。
等到分配完毕,缪霆也没有发现继承那栋别墅的人,这明确表示,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别墅的继承权,那么,周木文把照片给玫园园的目的就耐人寻味了。
看着窗外,小侦探在嘴里轻声嘀咕了一句:“也许你才是最大的赢家呢,不要错过机会哦。”然后他缩回了脑袋,再次环顾一圈画室,确定没有遗漏的地方之后,慢吞吞向楼下走去。
公寓门外微风习习,正对着一条马路,小侦探站在马路边缘等出租车,在他脚边不远处,还有一个红色的消防栓矗立在那里。
他低头沉思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房子侧边一辆豪华轿车的边上,有一个男人正在紧紧盯着他,这个人比缪霆高大概半个头左右,英俊潇洒,穿着一身笔挺的深灰色西装,他就是闫诺。
看了几分钟之后,闫诺面无表情坐进了汽车里,踩下油门,向后倒车,在他手边一个香烟盒上,也放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景物同玫园园那张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这张很新,照的是别墅背面,而玫园园那张很旧,照的是别墅正面。
汽车路过缪霆面前,一股热气喷在小侦探脸上,他不由得皱起眉头,扫了一眼,完全没有仔细看车里男人的面容。
两个人就这样擦肩而过,奔向不同的方向。
——
案发两天以前
龚梅叶带着他9岁的小儿子林默默,受雇住进了城郊一栋破旧的房子里面,这里就像荒郊野外一样,到处都是树木和草地,连一个人都没有。
林默默吓得紧紧抱住母亲的胳膊,不可撒开,没办法,龚梅叶只好蹲下身体安抚他。
“默默,你已经是大孩子了,要胆子大一些,支持妈妈的工作,对不对?到这里来有免费的地方可以住,还有比原来多两倍的工资,妈妈保证,好好干,两年之后一定把你带回城里去定居,行吗?”
“嗯。”林默默乖巧的点了点头,但小手还是犹豫着没有放开母亲。
龚梅叶掰开林默默的手,独自走到小屋门前,准备用房主人给他的钥匙开锁,可没想到,林默默突然指着远方大声对她说:“妈妈你看,那边有一栋更大的房子,好大啊!”
顺着儿子的手指,龚梅叶遥望过去,在小树林中间,隐约可以看到两个高高耸立的房顶,并排在一起,是砖瓦结构的,墙壁上还爬着青藤。
房子整体看上去大概有两三层楼那么高,看不清其他部分长什么样,龚梅叶对儿子说:“不要瞎瞧,那里是别人家的地方,快跟妈妈进屋吧。”说完,把钥匙插入钥匙孔中,打开门,拉起儿子的小手就朝里走去。
屋子的一切都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进去之后,一股霉味扑面而来,龚梅叶把门开大,找了张小方凳,让儿子坐在门口,嘱咐他不要乱跑,然后挽起袖子,开始动手打扫。
她记得房主人说过,卫生用具应该在厨房角落里,于是朝里屋走去,一边走,一边顺手掀开所有家具上蒙着的白布,扔到地上,那些家具看上去都很陈旧了,是老红木的,应该值一些钱。
龚梅叶想,自己待会儿打扫的时候要小心一点才是,不要磕碰坏了,到时赔不起。
在房子里找了一大圈之后,龚梅叶也没有发现所谓的卫生用具,只找到一块抹布,和一把只剩下几根布条的竹子拖把。
无奈之下,她只好决定用这两样东西来打扫,可没想到,厨房的水龙头里居然一滴水也没有,再进卫生间去看,更加糟糕,不仅洗手池废弃了,甚至连地上的蹲坑,都只是一个脏兮兮、臭烘烘的大洞。
‘这可怎么办?主人家没向我说明这个情况啊?’
龚梅叶有些六神无主,她为了生活,已经先预支了一个月的工资,现在要打退堂鼓,恐怕没那么容易。
伸手摸出手机,龚梅叶准备打电话给雇主,问一问到底应该怎么办?可视线刚刚落到手机屏幕上,她就发现一点信号都没有,电话拨打出去,也是毫无反应。
这一回,龚梅叶是真的着急了,她和默默连回去的交通工具都没有,联系不上屋主人,这里又没水没电,他们晚上要怎么办呢?自己饿两顿肚子倒是没关系,最主要是默默,生病就麻烦了。
林默默从小体质就不好,这也是龚梅叶非要把他带在身边的原因,可现在龚梅叶后悔了,早知如此,还不如花点钱,把林默默放在市里的寄宿学校呢。
着急归着急,眼前的状况也必须要解决,龚梅叶努力想着办法,走回到儿子身边,朝外看去。
突然,她想到了儿子刚才看见的别墅,那里面好像有灯光,若是有人住的话,去要点粮食和必需品应该不成问题吧?
打定主意之后,龚梅叶就开始行动了,她不是个扭扭捏捏的人,带上钱夹和背包,锁好门,拉起儿子就朝着树林方向走去。
默默好奇地问妈妈:“我们要去哪里?”
“去你刚刚看到的那栋房子,妈妈遇到了困难,想找那户人家借点东西。”
“是什么困难呢?”
“房子里没有水,也没有电,妈妈没办法把米做成饭,如果不去借的话,就会让你饿肚子。”
“可万一那边有坏人呢?”
“不会的,这世界上哪来那么多坏人,再说,有妈妈保护你,默默不用担心。”
“嗯,默默听妈妈的话。”
两个人就这样走上了陌生的未料通道,树影婆娑间,可以看到她们留在泥土上的脚印,还有晃动的背影,别墅就在他们面前,阳光照射在上面,仿佛给那灰色的瓦砾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