帆阳城,春熙楼。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近些时间帆阳城局势动荡不安,总之,平日里热热闹闹的春熙楼,近些时日也安静了不少,甚至有些冷清,连那台下跳舞的姑娘们,也没有往日那般欢脱。
得知陈风从老家回来,储客立马在春熙楼安排好酒菜与陈风共饮。
“近来怎么没再见过沐楠姑娘?”陈风饮完杯中清酒,朝楼下台子上看了一眼,都是陌生的面孔。
“帆阳城动荡不休,她们又常与朝中官员有所来往,这个时候呆在这里,怕是会祸从天降哦。”储客往嘴中夹了一颗花生米,如此说道。
“你最近看上去疲惫不少。”沉默了片刻,陈风如此说道。
“你不也一样。”储客笑着回道。
听闻此言,陈风微微一笑,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不由得觉得喉咙一阵苦涩,似乎连带着心头也苦涩起来。
“往后有什么打算,接任褚伯父的位置?”陈风问道。
“这帆阳城跟个牢笼一样,待在这里有什么意思,要是我,就浪迹天涯,行侠仗义!”储客端起酒杯,很是激动的说道。
“哈哈,好啊。”
陈风敬了储客一杯酒。
也不知怎的,这次回来后,储客竟没有往日那般油嘴滑舌,反而内敛了许多。
陈风虽身在朝堂之外,却也从市井乡间听到的只言片语中,猜想到此时朝廷中的种种勾心斗角,对于身处其中的储客,不由得有些心疼起来。
那一晚,储客破天荒地的没有叫姑娘来陪,而是与陈风一边聊天一边喝酒,酒喝的不多,却很快便醉的不省人事。
“嘿!别喝了,你都快醉成一摊烂泥了。”陈风夺走储客手中的酒杯,如此说道。
“别管我!让我醉它个昏天黑地,不醒人事才痛快!”储客摇头晃脑的说着,连酒杯被抢走,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抱起酒壶喝起来。
陈风正欲伸手将酒壶也拿走,然而最后手还是停在了半空之中,慢慢缩了回来,拿起自己身前的酒杯,学着储客,一饮而尽。
春熙楼中的姑娘们舞姿翩翩,丝竹声绕耳不绝,仿佛烦恼不曾在驻足一般。
……
夜深,陈风在春熙楼的门口叫了辆马车送走了储客,略微有些醉意的陈风却不想急着回家,而是一个人在这帆阳城走了起来。
西城有个月明湖,听说每个月的满月时分景色很是优美,清凉的月光之下,湖水粼粼,是才子佳人幽会的首选。
陈风走着走着,便不知不觉走到了湖畔。
放眼望去,有晚风徐徐,吹风随风清淡而舞,今日是满月,按照往常来说,本应有许多人才是,却不曾想连这月明湖也冷清起来。
陈风看向月色下壮丽的皇宫屋顶,叹了口气,最后微微一笑,喃喃说道:“这样也好,倒也清净。”
这么想着,陈风长吸一口气,大跨步的在这湖畔散步起来,心中好不快活。
……
走了没多久,便来到了湖对岸,那里有一方凉亭,顺着木桥可以直抵湖心,名曰湖心亭,隆冬时分,这天地为之一白,可是这城中的带达官贵人最爱去的地方。
陈风心血来潮,踏上那木桥,便往湖心亭的方向走去。
鞋子踏在木地板上,发出清脆而有规律的声响,在这夜色之中更添趣意,仿佛让陈风这些时日烦躁的心绪开阔不少。
没走几步,便来到了湖心亭前,这时,陈风闻到了幽幽的茶香,身心不由得都舒畅起来。
正疑惑着,却看见那湖心亭坐着一位中年男子,身边站着一位年轻仆从,自此不由得走近了几步。
“唐伯父!”陈风伸头望去,不由得一阵惊喜,那湖心亭中坐的不是他人,正是唐川。
“哈哈,是你啊,可真是巧了。”唐川笑着说道,同时让身旁的仆从给陈风沏了一杯热茶。
“唐伯父这么晚是在等谁呢?”陈风喝了一楼热茶,如此问道。
“约了友人一同在这里下棋,不曾想都快半刻钟了,他还没来。”唐川说道。
“原来如此。”
“不过不打紧的,到是你,前些时日你说你回了趟老家,哪里……哪里可都还好吗?”唐川关切的问道。
看着眼前这位亦师亦父的唐伯父,便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陈风鼻子一酸,立马吸了一口气,笑着说道:“嗯,都还好,只是许久没回去了,路都快没了。”
“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唐川叹了口气道。
“没事。”陈风笑着摇了摇头。
一阵晚风吹来,拂起了陈风鬓角的黑发,看着那张越发与陈子扬相像的面容,唐川心中微微一怔,恍惚了片刻。
彼时他正在倒茶,这片刻的恍惚让他不小心将滚烫的茶水到在了手背上,吃痛惊呼了一声,手中的水杯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唐伯父没事吧!”陈风立马起身,关切的问道,同时将唐川手中的茶壶接了过来。
“不碍事不碍事。”唐川笑了笑,同时让身边的仆从去收拾地上的茶杯碎片,见那仆从走远后,湖心亭便只剩下唐川与陈风二人。
“你来帆阳,快两年了?”唐川看着陈风说道。
“是。”陈风点了点头。
“去年西疆的事,你送的消息我都收到了,没想到周世竟然是魔族余孽,这世道……怕是要不太平了……”唐川看着远处的皇宫,忍不住叹了口气。
“唐伯父怎么看待这事?”陈风问道。
“哈哈,哪有什么看待不看带的,你唐伯父啊,只希望此生平平安安的便好,年轻时打了太多的仗,如今老了,经不起折腾了……”唐川笑着说道。
“你已经十八了吧?”
“嗯。”陈风点头。
“如此年纪,不如……”唐川心底想说,不如不要报那什么劳什子仇了,离开这帆阳,离开这是非之地,安稳的生活。
然而话到嘴边,唐川还是没有说出口,而是道:“不如,早些娶个媳妇?”
“唐伯父,您去年就这么说了。”听闻此言,腼腆的陈风低下了头,笑着道,然而脑海中却不知怎么,浮现了芊芊的身影。
“哈哈,看我糊涂的。”唐川哈哈笑了起来。
就在二人聊天之际,刚刚离开的那仆从,慢慢从木桥上走了过来。
这个时候,聊的正欢快的二人,并未注意到那仆从的脚步声,比刚刚要轻快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