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这一次,独孤皇后一反常态,想要显示一下她的母仪风范,并且打着绝不能委屈南陈公主的旗号把宁远公主留在了皇宫,并封作贵人。
这一下,杨素虽然不必再烦恼了,但杨广却被惊得目瞪口呆。
自己心爱的女子转眼之间竟变成自己的庶母了!
如果按照以往的习惯,把公主赏给别的官员,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把她弄到手的,可是如今,深墙相隔,两人只能以母子礼相见,这让他情何以堪?
母后啊母后,你封谁做贵人不好,为什么偏偏要封宁远?
杨广难受了一日,躺在晋王府没有出门,至晚间,杨素来了,劝解道:
“殿下莫要再伤怀,绝不能因为一个女人坏了大事。”
杨广冷哼一声,没有理会,也没心情理会,在他眼里,自己没有得到宁远公主,杨素也要付一定的责任的。
杨素依旧絮絮叨叨,说道: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陈贵人没能与殿下结为连理,说不定还是好事呢!”
“对你来说,当然是好事了,不必再厚着脸去帮孤的忙,哼!都成了孤的庶母了,还好事!”杨广冷哼道。
杨素摇摇头,道:“不止是对老臣,对殿下而言,也是好事一桩,说不定陈贵人还能帮得上殿下呢。”
杨广不信任的瞥一眼杨素,心中略有一丝惊讶,问道:
“别卖关子,有话讲来!”
杨素捋捋胡须,言道:
“既然陛下与那陈贵人情深意重,那么陈贵人即便是人嫁给了陛下,心却仍旧留在殿下的身上,她****在皇宫,说不得哪一日就能在陛下耳边吹吹枕头风,到时岂不是更有利于殿下夺储?”
杨广微微愣神,杨素说的不错,在龙椅与美人之间,还是那把龙椅更诱惑人啊。心中犹豫起来,似乎觉得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天定。
见杨广有所心动,杨素眯起眼睛,压低了声音,继续道:
“殿下须尽快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见一见这位宁远公主,你与她之间的事,一定要叫她守口如瓶,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还有,女人的心易变,殿下要把她哄好了,她才能为殿下所用。”
杨广沉思片刻,郁闷的心情也好了许多,看着太子东宫的方向,微微露出一丝冷笑。
次日一早,杨广进宫向父皇母后请安,并派了贴身的侍婢给陈贵人送去一封书信,约她晚间见面,地点不用刻意的选,就在陈贵人住的落梅宫,那里地处偏僻,不会有人知道,母后是刻意这样安排的,就是怕别的女人牵绊住陛下的心。
夜深人静,杨广陪着独孤皇后讲在打仗时发生的各种趣事,独孤皇后听得津津有味,连睡意都没了。
当然,并不是杨广仁孝,给母后解闷,其实是有两个原因,一则是讨母后的欢心,毕竟立储一事,母后在父皇面前的一言可抵自己十年的努力;二则今晚他有意留得晚些,好有借口住在皇宫。
果然,更鼓敲过三遍,独孤皇后疼惜儿子在外面日夜受苦,饥餐露宿,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于是言道:
“既然回来了,就要好生休养,说不得哪一****又要出征了。今个儿太晚了,你就不用回去了,暂住在静语轩安歇一夜吧。”
因为杨广尚未大婚,王府内也无侍妾,独孤皇后还是习惯把他留在宫中住宿。
“是,母后,儿臣讲了这半日,口都渴了呢,也不见母后赏杯茶来。”杨广笑嘻嘻道。
独孤皇后眉开眼笑,带着几分浓浓的慈爱嗔怪道:
“油嘴滑舌!到母后这倒装起客气来了,要吃什么喝什么只管吩咐人下去办便可。”然后又转身对盈袖道:“去备热茶与糕点来。”
“谢母后。”杨广恭敬道。
独孤皇后长叹一声,道:
“唉,还是广儿最得母后心意,要是勇儿有你一半的讨喜,母后也不必****为他操劳了。好了,你吃完东西就去睡吧,母后也乏了,先去歇着了。”言毕,扶了侍女的手,转身走向内殿。
杨广答应一声,微笑着目送母后进了内殿,方收起笑容,随便吃了几口糕点,喝了杯热茶,然后便离开永安宫朝着静语轩的方向走去。
静语轩与落梅宫一个在北,一个在西,走到没人的时候,杨广立刻掉转了方向,施展轻功,箭步如飞,往落梅宫而去。
宁远公主打发了宫人去休息,独自倚窗,对着雕花铜镜,镜中那张青春娇美的脸上布满了愁容与悲哀。
陈贵人?她口中默默念着这个今天新得的封号,于别人而言,或许这是莫大的恩赐,有多少南陈来的妃嫔公主都羡慕她的待遇。
可是她自己的心里,却是万般的凄凉,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成了杨广的庶母,仿佛是上天给她开了一个玩笑,天大的笑话。
虽然她在进京前就做好准备,不能堂而皇之的与杨广在一起,但只要心里有希望,再苦再累些,也是有念想的,而如今,她心底的希望彻底破灭。
即便真的有那一日,杨广登基称帝,自己与他,有着这重身份阻隔,亦是绝无可能了。
苦笑一声,梳理着自己垂至腰际的发丝,寂寂深宫,这一生都别想解脱了。
“宁儿。”不知何时,杨广出现在了窗前,看着窗内独自惆怅的陈贵人,心中万般不忍,可也不得不狠下心来。
“广——晋王殿下。”陈贵人有些激动,但碍于现在的身份,她只能平缓所有的激动,用冷漠来替代。
“把窗户打开。”杨广隔着窗户,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四周,唯恐被宫女内监发现。
陈贵人坐着不动,幽怨的问了一句:
“你为什么还要来?”
所有的委屈与怨恨化作两行清泪,与杨广脉脉相对,手终于还是忍不住,把窗户打开了。
杨广翻窗而过,一把抱住陈贵人,满脸的沉痛,道:
“宁儿,委屈你了,我没想到母后会——唉,苍天不长眼啊。”
陈贵人想用自己的冷漠推开杨广,但这个怀抱太温暖,太熟悉,令她不愿离开,反正已是眼下这种情形,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命由天定,这就是我的命,殿下不用管我,就任我自生自灭吧!”陈贵人倚在杨广的怀中,掩面而泣,我见犹怜。
杨广疼惜的拍着陈贵人的背,唇轻轻吻住额角发梢,坚定道:
“宁儿,我不信命,终有一天,你会是我的,相信我!”
陈贵人落泪,声音有些激动,有些哽咽:
“不,怎么可能,我现在是你的庶母。”
虽然已至这种地步,她仍旧不想杨广为她涉险,更不想让他因为自己落下千古骂名,而自己也承担不起这样大的罪名。
“宁儿,你相信我。如果今生不能跟你在一起,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杨广对怀中的娇人怜惜不止,心中想登基的念头更加强烈了,连自己的心爱的女人都不能得到,这王爷做得太窝囊。
陈贵人心中十分感动,虽然明知前路渺茫,但有杨广的这句话,她冰冷的心终于再次暖了起来,劝道:
“殿下,不可做傻事。”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杨广温声道,随即唇舌便绕了上来。
陈贵人没有想到杨广会这样大胆,这毕竟是他父皇的后宫,但身体却不由自主的配合起来,两人在落梅宫的寝殿内,颠鸾倒凤,一夜缠绵。
临近黎明时,杨广在陈贵人的耳边悄声嘱咐:
“母后最忌别的女人与父皇有所沾染,虽然把你封为妃嫔,不过是为了面子上过得去罢了,你一定要想办法避宠,否则母后容不得你,而我在宫外,有些事情没办法照顾到你,你要小心应对,等着我。”
陈贵人一一点头答应,不用杨广吩咐,她也是不愿意去给皇帝侍寝的,多年在深宫生活,她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你放心,从明日起,我就生病,我的体质向来弱,常年生病也很寻常。”陈贵人道。
杨广含笑点头:“妙计!如此一来,不仅父皇没办法宠幸你,母后也会因为你多病而多加照顾,你在宫中可保安全了。”
陈贵人看了看天,第一次主动的对杨广深深一吻,脸羞如霞,道:
“天快要亮了,你赶快走吧,等宫人们起来就不好脱身了。”
杨广虽然留恋美色,但还是无奈的起身,翻窗而去。
临别时,见陈贵人满脸的不舍与柔情,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已达到了一半,但现在还不是开口的时候,以免陈贵人多疑,以为自己是想利用她而失望。
反正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日子一天一天缓缓过去,杨广一边在外征战,一边筹划着夺储之争,而深宫中的陈贵人,有杨广的这份情意,虽然寂寞,但心中总是有些希望的。
她在等着,盼着,有那么一天,自己可以堂而皇之的成为杨广的女人。
在皇宫的日子,她见到过南梁来和亲的小公主,颇得独孤皇后的喜爱,虽然心内嫉妒,但也不敢表现出来,小侄女陈婤就跟在萧公主的身边当差。
陈贵人特别留心有关萧公主的事,渐渐得知,萧公主虽然年龄幼小,但性格温良,与人和善,连对婢女陈婤都当作姐妹看待,一点都没有公主的架子。
这样也好,将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相信这个萧公主也不会太为难了自己,陈贵人自我安慰着,日后,便让陈婤对萧公主尽心尽力些,而自己,也渐渐喜欢上了这个美若天仙的萧公主,杨广未来的正妃。
但是熬了一年又一年,杨广除了偶尔会进宫偷情外,便再没什么表示,这让她心里万分的不安,日子总是在惊恐中捱过。
终于有一天,杨广大婚了,有关他们夫妻和睦,恩爱无比的传言便纷纷传入宫中,独孤皇后显然很高兴,但陈贵人的担忧却日益见深。
杨广大婚几个月,都未曾再来皇宫找她,每夜独守着落梅宫的寂寥,这让她的心情实在无法平衡,尤其是想到杨广正与美若天仙的王妃在一起时,她的心仿佛被针扎了一般。
晋王妃的美丽远在自己之上,无论出身,还是在帝后面前的得宠程度,都比自己强上百倍千倍。
杨广会醉心于她的温柔乡里,而把自己遗忘在脑后吗?